他只是曾经和现在,无法打死老乾皇而已。
又不是以后都没机会了。
只是这是需要时间的。
游震争取的,便是这个时间。
他在那里,结局如何,谁也无法篡改了。
而我们,与其担心,不如尽力。
你想了这么久,总会有点想法了吧?”
老羊说着,眼中不禁带着一丝期待。
锦岚山的三个人,他擅长理论,里长擅长实践,但其实老羊一直觉得,最关键的人还是余子清。
余子清总会跳出现有的框架,给搞出来不一样的东西。
老羊也好,里长也好,都是在余子清于黑暗里,指出了一个方向之后,他们再向着这个方向前行,在黑暗里摸索,披荆斩棘,才找到了一些原本根本想不到的东西。
给指引出的方向,才是最关键的,不然的话,他们有力都无处使。
“你曾经给开了那么多课题,是时候给你自己开一个课题了。”
余子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摸到了那把锈剑,心里其实早已经有想法了。
老乾皇必须死,这是毫无商量余地的事情。
但是,老乾皇又修成了古神之道,只要是接触过的力量,第一次没有干掉他,那么基本上就再也不可能了。
可以看到的,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拔剑,一招全力,将其直接秒了。
但老乾皇如今的状态,恐怕至少需要八十分的判定,才有可能做到。
对,是可能。
获取的信息,到了六十分及格线,才能触发判定,最强也只是到九阶巅峰。
七十分的判定,才有可能到达十阶。
八十分才能保证一定是十阶,九十多分以后的,如同直接直接按照对方人生轨迹走了一遍的那种,那判定触发之后,力量就已经不重要了。
最保险自然是九十分以上的。
可惜,余子清知晓,六十分恐怕都不太可能了。
哪怕他很容易就能拿到老乾皇的起居注,知晓很多老乾皇的秘密,依然有些不太可能了。
因为大乾皇室记载的那些东西,统统都是被篡改过后的内容。
老乾皇天赋异禀,不知为何,从小就能发现世界被篡改过。
他被折磨疯了,每天一睁眼,可能就跟昨天的认知完全不一样,这就是最重要的原因。
他的很多经历,很多关键的东西,都是已经无法追朔的了,所有现有的记载,都可能是不准确的。
将其折磨疯的复杂经历,此刻便天生跟余子清的判定能力不对付。
余子清在知晓了老乾皇为什么会疯成这样之后,就明白了这点。
所以余子清在琢磨,要怎么办,以什么办法,才能解决掉老乾皇。
难道真的要靠游震去拖延时间,让山君去突破自我,再去一刀砍死老乾皇么?
古神此刻怕是已经在深海里笑岔气了,就等着吃瓜看热闹,看人族内乱,她也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余子清看了一眼老羊,继续摸着自己的胸口。
但这一次就不是摸着锈剑了,而是他自己的心。
“其实,你不用老想着,什么事情都由你去解决。
你解决不完的,这一次的事情也是一样。
就像是你身为兑皇,又是锦岚山的人,我和里长去解决了大兑的问题,很正常。
大离的事情,大离自己解决了,大震的事情,大震也自己解决了。
有些事情,并不是靠个人就能解决的。”
余子清沉默良久,长出一口气。
“我懂,您老说得对。
我只是想,亲手将他活活打死。
便是面对诸神,我都没有如此强烈的愿望。
我感觉我胸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杀机太盛,非好事。”
“您老误会了,我不是想杀了他,我只是想活活打死他,您老能理解么?”
老羊琢磨了一下这古里古怪的话,再看了看余子清的眼神,点了点头。
“我观摩了游震进阶的过程,我很确定,我做不到的。
我相信里长以后能做到,但我不行。
我跟游震学,跟里长学,自忖极限最多也就只是到九成九。
但哪怕九成九九九,也依然不是十。
不到十,便达不到那个极。
便永远无法完成跃迁式的飞跃与变化。
但我想到了另外一点,您老说对,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恩怨了。”
余子清将一个法门拿出来,交给老羊,然后拿出一页安史之书上的书页。
“试一试吧,一个人不行,那就无数人。”
老羊神情一动,沉默良久之后,点了点头。
余子清将老羊新磨碎的微尘荧光收入到道庭之中,他便离开了极寒禁地,一路向东,进入到了大震境内。
老羊看了看法门,这是谣门法典,当年在大兑封印里得到的。
当年的大兑妖妃之灾,便是被人以此法门的力量,玩了手众口铄金,练假成真,毁了人,创造出了妖妃之灾。
余子清拿到手之后,甚至都没传给别人,只是参考了参考之后,后续就没怎么修行过,也不想用这种力量。
老羊摇了摇头,暗暗一叹。
“这哪里还用得着传谣啊,都黑的不能再黑了……”
话虽如此说,他却还是愿意按照余子清的想法去试一试。
他飞速的参阅完成,领悟其诀窍,稍稍掌握了入门之后,便飞到罡风层里。
若是传谣,那当然是不够的,不过若只是传递事实,再加上老乾皇都黑成这幅鬼样子了,难度自然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他张口一吐,呼风而出,张口一吐,便见谣字的力量,乘风而去,随风而散,借罡风的力量,呼啸着扩散开来。
乘风而去的微弱力量,只是经过了人群汇聚的地方,便自然而然的被接引到了。
因为下面的人,从只能祈祷大老能挽天倾的状态里,险死还生,从绝望里脱离之后,唯一能干的事情,也仅仅只是骂一骂老乾皇了。
老羊吐出的微弱力量,乘风而过,路过人群汇聚的地方,非但没有削减,反而越来越强,借罡风层,以指数级膨胀,急速扩散向整个现世。
……
余子清行走在大震的各个地方,神情平静,他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他感受到了,他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保持冷静的思考。
只是胸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越烧越旺。
他走过一座城池,听到修士们,有人在骂老乾皇,有人在感谢老震皇。
提到老震皇,他们想起老震皇燃烧一切,那庞大的身躯,撑着那块巨大的碎片,不让其落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皮包骨头,头发变白。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老震皇是真的为大震燃尽了一切。
若非大兑归来,重开十阶路,这一次,怕是老震皇再强,都只有陨落这一条路了。
此刻能在这里骂街的人,第一波冲击里都得先死个大半。
余子清走出城池,来到草原上,听着那些普通的牧民,也在讨论,也在怒骂,他们是在骂邪魔。
老乾皇在他们眼里,就是最大的邪魔。
余子清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落下,也感应到了天空中越积越强,乘风而起的谣字力量。
他走过大震,一路南下,进入大离,卷起力量越来越强。
他目之所及,仿佛整个世界之下,暗藏的暗火,只需要轻轻吹一口气,便能直接爆燃。
他一路走过大离东西,走过了夔侯国,走入了大兑,转到最后,从大乾西,直接进入到大乾境内。
到了这里,从极寒禁地乘风而起,扫过了大震、大离,积聚了足够多力量的谣门力量,终于开始彻底爆发。
明面上不说,但实际上,大乾还真有人在想着,当世最强者,是他们的皇帝。
更多的人,更多的普通人,内心里却都是在骂,憋着怒火。
因为无论怎么样,出现这种强者都无法顶得住的大灾,死的最多的,都是普通人。
而普通人的数量,其实才是真正的大头。
当裹挟了两个神朝的谣门力量,被罡风卷动着落入大乾的时候,终于开始爆发出威力。
不用黑,不用传谣,只需要事实,这是发挥出谣门力量指数级爆发的关键。
埋藏在地下,几乎看不见的暗火,开始被勾了出来。
余子清感觉到了,那暗火被吹了一口气,忽的一声,开始被点燃了。
余子清拿出那页书,书页上承载的神通,已经具象化成一团熊熊燃烧,爆裂无比的火焰。
无人催动,便已经开始燃烧。
余子清遥望向东方,迈步踏入东海。
他要用这把火,活活烧死老乾皇。
一个人不行,一个人的力量,第一次被挡下,效果便会断崖式暴跌。
那就无数人。
余子清手持这一页纸,耳边仿佛已经能听到无数人的怒吼。
“这狗日的怎么不去死。”
“这疯子现在是皇帝,要怎么办?我恨不得去祖庙撞死,以血祭国运!”
“他怎么敢的,他凭什么,凭什么就要让我们去死。”
“今年收成要跌了,都快活不下去了,那老皇帝怎么还是想要让我们去死?”
“为什么?为什么?”
余子清胸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道庭里的赤猿,已经痛苦的捂着脑袋,它的脑袋上,怒火喷涌,化作数十丈高的匹练。
他踏入东海,海面上便开始滋滋的冒烟,他的眼睛都开始冒出血光,心绪的力量,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向着周围扩散。
所过之处,再伴随着谣门力量越积越强,牵引出来的心绪也越来越强。
便是东海的生灵,都开始不受控制了。
有些懵懵懂懂的妖怪,开始知晓了真相,这些妖怪,哪里会懂那么多。
他们的感觉最是单纯,你要弄死我,我就去你大爷的。
余子清走到东海一半的时候,头发上就已经开始燃烧起了火焰,整个人都仿佛走在了火焰里。
他压制了太久,已经压制不住了,想要维持冷静,变得越来越难了。
他一步一步,迈向深海。
眼神里已经只剩下火焰了。
……
新大陆,地气已经流转到整个新大陆,秩序与已经演化出来的现世彻底结合在一起,这里便有了孕育生机的条件。
新大陆的中心,这里已经混乱成一片混沌,只有庞大的混乱力量在这里肆无忌惮的咆孝。
游震与老乾皇在这里已经战斗到了现在,他们不眠不休,不知疲倦,打的天翻地覆,搅动着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要再次向着无序和混沌发展。
忽然间,老乾皇一个分神,周遭混乱之极的神光,骤然炸开。
老乾皇的胸口,一个明晃晃的硕大拳印,滋滋冒着血气,他的整个后背,都已经炸开,露出他的嵴椎骨和肋骨。
除此之外,其他所有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化为齑粉。
游震在锦岚山,给里长当陪练的日子,可不是只是在陪练,他也在汲取锦岚山体修的营养,纳入到自身的炼体体系里。
老乾皇闷哼一声,身躯句偻着,便是那遍布神韵纹路的骨骼上,都因为这一击浮现出一些裂纹。
“你忘了,体修真身,也是真身。”
老乾皇面无表情,骨骼表面的裂纹流转,飞速的消失不见,但是那被轰为齑粉的部分,其五脏六腑,却没有恢复。
而是自行与法力凝聚,化作一个化身,向着东面而去。
而其本尊,在游震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其强行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