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又不禁想起今天刚刚见到的沈老前辈,淡淡的眉宇间,亦是隐隐透着画家的淡然风骨,难怪他的小女人身上总有一种温婉素淡的气质,想必是两位老人家从小教得好吧。
裴澈洗完澡,坐在c黄边擦头发,木板c黄铺了两层厚厚的褥子,心里因为她的体贴而浮起阵阵暖意。
c黄头的黑色柜子上,整齐地放了一排的相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照片真的很少,似乎每年只有一张。
裴澈偏头看了一眼,那个青葱岁月里的女孩子,正对着镜头微微笑着,小脸稚嫩青涩,可是眉眼间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沧桑和忧愁,想起老太太之前说的话,他的心里,仿佛有一道冰凉的泉水,浅浅流过……擦好头发,裴澈慢慢走到窗边,伸手轻轻推开了雕花木窗,临街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清晰的流水声在静谧的夜里婉转动听,他想,或许曾经某一天她也曾经站在这个地方,和他看着相同的月光。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彼此……
清冷的夜,一道薄薄的墙,隔开了两个人。
"不要!"若映竹冷汗涔涔地从梦里惊醒,从c黄上坐了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到地上,思绪像是被剪断的细线,缠成了一个个细碎的结,深夜的寒意袭来,她忍不住抱住自己的手臂,深深埋入自己的膝盖。
刚刚,她梦到了外婆,她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白发苍苍,嘴角带着苍凉的笑,"丫头,你怎么还不回来,你是不是不要外婆了?"渐渐的,外婆的轮廓越来越模糊,但是若映竹是那么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情绪,那是对她的深深的失望,她试着伸手去抓,可是指尖只能触到冰冷的空气,最后,只剩下了一片空洞的白。
她是不是错了?当初,是不是就不应该选择离开的?外婆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输了她就等于输了整个世界,而若映竹,此刻惊惶地发现,她根本输不起……可是……他呢?他对她的好,在不知不觉间,就像毒药一样霸道地浸染了她的每一丝脉络,恐怕穷其一生都难以淡忘,然而,他注定不会是一个平凡人,又怎么甘心陪她在这个小镇终老一生?
裴澈难得安然入睡,却突然被一阵低低的声音吵醒,醒来之时,身处异乡,陌生的环境,还以为依然是个梦境,刚想重新入睡,又听到"哐当"一声清晰地传来,掀开暖被,打开木门走了出去。
轻轻推开隔壁房间的门,裴澈站在门前,一脸凝重地看着坐在窗边的背影,纤细轻盈,仿佛独坐在时光之外,把漫长的千年坐成此时此刻。
只是一个背影,却美得让他心惊,美得让他隐隐……害怕,似乎她的世界,他又进不去了。
裴澈走过去,从后面慢慢贴近她的背,修长的手绕到前面,握住了她柔软的手臂,另一只手,开始占有性地搂住她的腰,似乎在隐隐表达他的某种决心。
熟悉的清新气息弥漫,若映竹知道是他,移动了一□子,伸手轻轻环住他,白皙的手覆上他胸前跳动的地方,小脸紧紧贴着他温热的胸口,整个人乖乖地依靠着他。
她的温顺让裴澈稍微心安,他微微低下身,温润细腻的下巴抵在她柔嫩的肩上,握着她手臂的手,开始慢慢往下,扣入她的十指间。
月光溶溶,一树谢却芳华的梨叶闻风摆动,小河水面对愁眠的渔火也轻轻摇晃,水面撒了一层柔和的光。
"你还记得吗?"若映竹从他怀中抬起头,声音带着回忆的味道,"那天晚上,你打电话给我,我就站在这窗前……""犹豫不决?"裴澈很快接过话去,颇有感慨地轻笑着点点头,"当然记得,在那之前,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委婉拒绝我。"不是他心高气傲,而是,真的从来没有人在听到他是van之后,还能保持沉着冷静,甚至跟他要考虑的时间。
或许,这就是她独特的地方吧,至少,让向来寡淡的他,开始有了初始的印象,然后,步步深陷,不可自拔。
"我哪有啊!"若映竹没底气地反驳,"只是那个时候,电话来得太突然,而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轻轻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只能说之前你给我的打击太大了,你不知道我多不容易才选择走上这条路,可是你当时的一句话几乎击溃了我所有的信心和希望。"她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颓丧,"在回家的路上,我甚至想,或许这是命中注定吧,从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应该断了心里对服装设计的所有念想。""是我的错。"裴澈低低开口,想到当时差点就这样跟她错过,心里又隐隐觉得庆幸后来的那个电话,"其实当时我没有针对你,只是觉得,既然是许教授推荐的人,审核的标准就应该比别人高。""啊?"若映竹不敢相信地拉长声音,轻轻皱了皱鼻子,恍然大悟道,"亏许教授还跟我说,他事先打好了招呼,我的面试会比别人轻松呢!"原来一直以来,两人的标准大相径庭,她夹在中间,惶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