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现在来说,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在荒无人烟的小树林里,怎么可能会有良家女子因为迷失方向而痛哭不已,还随手拦下路过的男子,求他带自己回家,偏偏吕大公子就毫无保留地相信了。
若不是他办差刚好路过,也想象不到自家表弟会这般好骗,去前方探路的手下方才已经来汇报过,一里开外的路口有几个地痞正握着棍棒凶神恶煞地等着,只怕这是早就谋划好的一场仙人跳,等这女子一带人出去,同伙们就会立即迎头跳出来,以诱拐良家妇女为由,殴打加威胁来榨取钱财。
这样拙劣的伎俩也就能骗骗吕鹏志这个夯货了,程江云招来观棋叮嘱了几句,正欲转身离开时,前方事态又有了新的转变。
林君暖胆子说大不大,常常被自己脑补的恐怖场景吓得直哆嗦,说小却也并不是太小,就像此刻,听清前方有女子的哭泣声后,她畏惧的情绪反而消退,当即便蹑手蹑脚地循着声音走过去。
月光下的树林间立着一位素衣女子,容貌堪堪称得上清秀,在方才见识过紫苑姑娘盛世美颜的林君暖面前有些不够看,那举手投足之前却带着一种楚楚可怜的娇弱感,她双目含泪地望着身旁高高壮壮的男子,不时打个踉跄,衣衫若即若离地擦过男子的臂膀,又娇羞地拢住,再状似无意地散开。
此番情景让林君暖脑中瞬间浮现三个大字:白莲花。
隐在树后听了几耳朵二人的谈话,林君暖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二人并不相识,女子深夜在小树林迷了路,男子偶然经过听到求助,此时正要送女子回家。
这样的“英雄救美”情节简直荒诞可笑,她可以初步确定,二人之中至少有一个心怀不轨。
要不要出手掺和呢,林君暖抚摸着怀中的扇柄有些犹豫不定,亮闪闪的眼神却透出几分兴味。
正在这时,女子一不小心踩了个空,娇呼着倒向男子胸前,男子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后方一退,并飞速捡起一根粗木棒拦住女子。
待女子站稳身子,男子顺势递出手中的木棒:“姑娘当心,杵着棍子走吧。”
“多、多谢公子。”女子状似感激地接过木棒,借着月光余晖,林君暖依稀能看到她咬紧了唇齿,心怀不轨的是谁这下子便一目了然了。
女子杵着木棒走得娇娇弱弱,边走边旁敲侧击地询问男子的年龄家世,男子也是个耿直的,问什么答什么。
“不知公子贵庚?看着与家兄年级相仿。”
“小、小生今年十八。”
“可否告知公子姓名,家住何方?小女子定会让父兄备厚礼来报答。”
“不、不用报答,我叫吕鹏志,家里是……”
眼看着男子就要干脆地交待出自己的全部底细了,林君暖再也忍不下去,胡乱撩了点刘海遮住脸颊,在胸前衣襟上撒了小半瓶酒,踉踉跄跄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吕、吕兄,你、你果然在这,害我好找。”她状似熟稔地揽住男子的肩,做足了醉酒的姿态,又凑到男子耳边,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悄声”道:“这就是今天的猎物?长得不怎么样嘛……”
“你、你是何人,胡言乱语些什么?!”男子羞愤地推开林君暖,正欲向女子解释,林君暖吹了一声口哨,躲在树林里的小春拎着粗木棒敏捷地钻了出来,一个闷棍便敲晕了女子。
男子还完全没弄清楚状况,见女子晕倒在地,当即便要开口呼救,林君暖捂住他的嘴,一个眼神冷冷的扫了过去,“闭嘴,看着。”
小春敲晕女子后将其搬到了靠近大路那一侧,伸手探入其怀中取出一个圆筒炮仗,用火折子点燃后飞速藏在不远处的树后,林君暖也拖着男子藏了起来。
许是注意到这二人对他并无恶意,男子也没有过分挣扎,安安分分地静待事态发展,炮仗点燃后不过几息时间,五六个光着膀子的壮汉窜入林中,直接冲向女子的位置。
“花娘在这儿,怎么就她一个人?!”
“这娘们儿就是不中用,喂,醒醒!”
被称为花娘的女子被壮汉们摇醒,脸上再也没有刚才的楚楚可怜,反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狰狞。
“你们怎么在这,我这是怎么了?”
“人呢,怎么跑了?兄弟们还等着钱喝酒呢!”带头的壮汉粗声粗气喝问道。
花娘回忆起方才的经历,神色恨恨道:“跑了!眼看就要得手,不知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横插一脚,打晕我,还把人带跑了!”
看着壮汉面露不满,花娘又赶紧补充道:“他们应该还没跑远,要不我们派人去追?现在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