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不在乎那些不重要的陌生人潜藏恶意的揣测,却没有办法忽视顾辞年的感受。
怕他为自己难受,又怕他想东想西。
倪布恬背对着她,背脊紧紧贴住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温热的胸膛和强有力的心跳声,那些焦灼不安像是被丢在一汪春水里,慢慢被抚平,涟漪渐缓。
她慢慢放松下来,可声音还是发紧:“他有躁郁症,画不出画时就会喝酒……”
她声音渐渐低软下来,像是沉浸到了那段回忆中,“喝醉时,他总爱在画室里摔东西,疯了一样地撕书,有时候会……”
她哽住,不再说了。
顾辞年连呼吸都忘了,就那样在月光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听她的声音又缓缓发出来,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掩去鲜活的痛感,平静而麻木:“那次是他最后一次动手,高三暑假,不逾不在家,我在午睡,他喝醉了,忽然冲进房间,把我拽起来……”
“……他像疯了一样,扼住我的脖子,踹我的肚子,用鞋底踩我的脚趾。”
“我抓不到可以反击的东西,又痛又气……我大喊着,说要和他断绝亲缘关系,骂他是禽兽,骂他和祝杏儿关系不正当,对不起我养母,他被我激怒了,把我丢在墙角,撕扯我的领口……”
透白的月光下,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刀,刀尖锋利,一下一下地戳进他的胸口,深深扎下去,旋转,再旋转,又鲜血淋漓地拔/出来,再戳进去。
顾辞年痛得眼角通红,下颌紧咬着,绷紧着,胸口像是随时都要爆开。
听她那样平静地讲述曾经经历过的痛苦,觉得凌迟也不过如此。
肉/体的疼痛比之于此刻的心痛,或许还要来得再痛快些。
“他没有对我怎么样,真的没有。”
埋藏心底多年、从不敢触碰的噩梦被惊醒,倪布恬忽然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眼泪浸在他胸口,她艰难地强调着:“不逾回来了,不逾打了他,后来我就和他断绝了关系,再没有联系过。”
她吸着鼻子:“他只是撕扯了我的领口,他没有碰到我,他也不敢碰我……”
她声音低沉地像在梦呓:“他知道我是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