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罗掩袖一笑,又一福道:“够了。谢大王恩典。”
赵似把信笺封入信封,唤来一位小黄门,吩咐他把信送与梁从政。小黄门领命,迅速带信出门,赵似再看蕙罗,冷冷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蕙罗答应,施礼告退。赵似重又拾起原先看的那卷书,不再顾蕙罗一眼。
蕙罗低首倒退而出,转身朝福宁殿走去。默思赵似今日所为,心想他虽然始终拉长着脸,但也还肯听她这卑微内人进言,宽恕了香积,终不失君子风度。一壁想着,一壁薄露笑颜,直到忆及他在信笺上写的歪斜的字,才有一点疑惑掠过心间:他是亲王,必然也与十大王一样从小习字,精于翰墨,怎么字迹却是这样?
左思右想当时情景,才陡然记起,他原是用左手写的,而拾书、翻书也都是用左手,右臂则一直垂着,除了封缄时右手压了压信封,就完全没有动过。
他的右臂动不了,像是受伤了,难道香积那一击力道竟如此之大,令他右臂伤到提不起笔的地步?但香斗是提携所用,并不厚重,香积又是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无论如何撞击,当不至于重伤赵似至此。
蕙罗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目光触及自己手腕上方,一处旧年香饼灼出的伤痕,才有了一并不确定的猜测:莫非他右臂原本有伤,香积那一击刚好撞上伤口,他才痛不可遏?
(待续)
16隐情
蕙罗低垂着头,微蹙双眉,边走边思索。出了圣瑞宫,还在想得出神,忽闻身后有人唤了声“沈姑娘”。蕙罗愕然回首,见唤她的是一位中年妇人,容长脸面,慈眉善目,衣饰不俗。两人目光相触,她对蕙罗呈出温和微笑。
蕙罗不认得她,不知如何称呼,便先欠了欠身。那妇人走近两步,自己介绍道:“我姓6,是十二大王的ru保。”
蕙罗遂又敛衽施礼,向她道万福。6氏颔首道:“姑娘不必客气。”然后又浅笑道:“适才我听说姑娘求见十二大王,也不知是何事……大王年轻,性子直,行事说话常得罪了人还不自知,不过他绝无恶意,若刚才对姑娘说了重话,还望姑娘海涵,勿对官家提起。姑娘有何要事,但请告诉我,我回头好好跟大王说。”
蕙罗忙道:“大王宽仁,我的请求他已应允,并没有说过什么重话。”
“是么?”6氏问,“那姑娘因何不乐?”
蕙罗顿时明白了,原来6氏是看见了她颦眉而行的模样,误以为赵似斥责了她,怕她回去后在官家面前抱怨赵似,故而特意追来解释。遂对6氏微笑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事,与十二大王无关的。”
6氏这才放心,笑道:“以后姑娘若有需要帮助之处,不妨也告诉我,但凡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我的居处就在姑娘授课的院子之后,异日姑娘授课结束,若还有空,就来我那里小坐片刻,喝点茶罢。”
蕙罗道谢。6氏又说在窗外听了她今日所讲合香之法,获益匪浅,对她技艺多有赞誉,蕙罗应以谦辞,两人又闲聊几句,6氏始终面带微笑,语调温柔,令蕙罗颇感亲切。
少顷,6氏向蕙罗道别,说炖好了些甜品,还要给十二大王送去。蕙罗才留意到她手里还有个炖盅,双手端端正正地紧抱着,既像是防止糖水侧漏,又像是以衣袖手肘为炖盅保温。
这景象看得蕙罗心中一暖,只觉面前这6氏倒比朱太妃更像赵似的慈母。待6氏转身走了数步之后,蕙罗想起赵似手臂的情形,忍不住又开口唤住了6氏。
6氏止步回身,依然微笑着静待她说话。蕙罗走上前去,轻声问她:“大王右臂,可有旧伤?”
“没有。”6氏旋即睁目,很紧张地问:“姑娘何出此言?”
蕙罗踟蹰道:“我是见大王的右手……似乎有些不便……”
6氏了然,道:“谢姑娘提醒,我这就去看看。”
从圣瑞宫出来,蕙罗先去了尚服局看香积。片刻后果然有消息传来,梁都知收回了之前的命令,香积可继续留在尚服局。蕙罗方才安心回到福宁殿。
约莫一个时辰后,6氏亲自到福宁殿蕙罗居处找她,关好门,握着她双手,恳切地说:“好姑娘,大王的右臂果然受伤了,是今日受的剑伤,他还不跟任何人说,自己随便包扎了。幸亏你及时提醒我,我回去强撩开他衣袖看才发现,否则,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剑伤?”蕙罗一惊,立即想到了赵似要与赵佶舞剑之事,脱口问道:“是十大王刺伤他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