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尚服局女官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也自始至终没对蕙罗的答案作评。蕙罗不由有些忐忑,开始疑心自己是否答错。

这时周尚服目示身边的内人,让她呈出一个影青瓷罐给蕙罗看。

蕙罗轻轻掀开封口的蜡纸,见里面盛的是褐色膏状物,轻轻闻了闻,她很快分辨出其配方:“这是零陵香发散,用零陵糙、辛夷、玫瑰花、檀香、川锦文、甘糙、粉丹皮、山奈、公丁香、细辛、白芷和苏合油调和而成。”

“你确定是零陵香发散?”林司饰以质疑的语气问。

蕙罗低头细看,又再闻一下,然后颔首道:“确实是零陵香发散。但这一罐可能是初次调香的内人所制,其中甘糙的用量少了一分,而苏合油又多了一分。”

周尚服与林司饰对视一眼,再看蕙罗时,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

“明日辰时,你随我去福宁殿,”周尚服和缓地说出一个令蕙罗惊愕不已的决定,“为官家梳头。”

这是元符二年十二月的一个傍晚,距离蕙罗入宫已有十年。

十年前,蕙罗被张茂则送进尚书内省,成为了一名在尚服局司饰司学习的小宫女。大宋尚书内省下设六尚二十四司,其中尚服局司饰司掌后宫膏沐巾栉服玩之事,在内任职的女官内人要熟知一切相关知识,而香药的运用是颇为重要的一环。

“香药的作用并不仅仅是芳香衣物脂粉或薰染屋舍、悦人心神,它们还有不同的药效,用在不同的人身上,就会产生千变万化的效果,可能令人强身健体,也有可能会损人身心,乃至危及生命。”周尚服常常如此告诫司饰司的宫女,“所以你们必须认清每一种香药,熟悉它们的所有药性,配药合香时一定要掌握好用量,不能出半点差池。每个调制香料的人,都是半个医师,应对香药和使用者心存敬畏,何况使用这些香药的,很可能是跟宗庙社稷密切相关的至尊至贵之人。”

蕙罗是个认真的学生,相较尚服局的其余宫女,她没有突出的天赋和灵气,但她很勤奋,且对香药有天生的兴趣,能把认识每一种香药及其药性当作一种爱好,因此能在这次测试中向两位女官交出合格的答卷。但通过测试引出的结果完全在她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