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牛头此前已有个身手敏捷者碰到,原是已双手捧住的,不料被他当面这一扑,那人竟被生生撞开,朝后摔了一跤,站直后一脸怒色,似想开骂。
我细看之下认出,此人是张贵妃的从弟,张尧佐之子张希甫。
李玮这时抬了抬头,张希甫发现是他,忽然一哂:“原来是李驸马。难怪了,既把凿纸钱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叫我们怎么敢跟你争呢?”
这句话说得颇分明,坛上众人闻声大笑,皆不再与李玮争牛头,各捡了几片春牛土即纷纷散去。
李玮见周遭无人,才徐徐站起,犹紧抱着牛头,惶惶然四顾,像是怕再有人来与他争夺。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的模样惨不忍睹:红梅色衣袍被踩得皱皱巴巴,满是脚印;头戴的幞头碰落在地上,早被众人踩扁;头发散乱,脸上多处泥污,额上有撞破的血痕……
我转顾公主,不知该怎样对她说。而她这期间一直静默地站立着旁观,像是隆冬冰雕一般,连眼珠都没转动过。
须臾,她才缓缓开口:“我想起来了,他是那只傻兔子。”
我触触她的肩,想带她走:“公主……”
她轻轻挣脱开来,问我:“他就是李玮?”
我无法再对她隐瞒,终于点了点头。
她一低首,两滴泪珠从目中涌出,滑过面具五彩斑斓的笑脸,无声地坠落于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