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和善地微笑着看了庞荻一眼。庞荻立时想起那天在宫中初遇他们,驸马与她聊天时好像的确有点过于热情。有点难为情,但细看公主却发现她无不悦之意,似乎并不介意,想来应该是见惯不怪了。
“因此,当知道他有了别的女人时,我只觉难过而不感意外。”公主说:“我劝自己道,或许这也是名士风流的一部分罢。何况,现在达官贵人,又有几个不纳妾呢?”
庞荻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沉默不语。
公主忽然想起一事,微笑道:“我听颢说,你们在杭州见苏子瞻时曾在西湖游舸上听曲观景罢?那天苏子瞻见唱曲的那名叫朝云的歌姬年幼便让鸨母善待她,不要让她经常出来陪客。后来朝云对子瞻十分感激仰慕,与他时有诗词应答来往。去年子瞻移知密州时,朝云一路哭着求子瞻带她同去,子瞻反复向她解释说自己前途黯淡,又家境清寒,她跟着去必会受苦。但朝云始终坚持,誓死相随,最后子瞻终于同意,带她一起去密州了。此事在杭州已传为美谈。”
庞荻颔首道:“这朝云是倾心仰慕苏子瞻人品才华,所以不求富贵、不顾名份也要誓死相随。她的品格性情想来也是极好的,与苏夫人必定也能和睦相处。”话就此打住,却不禁忆起那驸马与公主一同外出时就会号称心痛的晓芜,觉得此女人品很是可疑,必会给公主许多气受。
公主自然能听出此言外之意,笑意隐去,轻颦浅愁之态重又呈出。
此时却听厅外有人朗声问道:“姐姐最近可好?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一边说着一边不疾不缓地走了进来。
丰神隽秀,气度从容,岐王赵颢。
晓芜
颢入到厅中才看见庞荻,两人又是同感意外,但随后立即便微笑起来,像是多年故友重逢,彼此都很愉快。
庞荻起身向他盈盈一福,他依然郑重还礼。
庞荻知道,其实他贵为王爷,只须点头示意即可,他却每次都很认真地还礼,完全是把她视作是与他同等身份的人了。
公主笑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回答说:“刚到。先来看看姐姐。”
“风尘仆仆地就来了,何必这么急?”公主说着,转头向庞荻解释道:“官家前些日子派颢去西京公干,今日才回来。”
颢微笑道:“因我在西京无意中寻到一个值得一赏的玩意,觉得最适合姐姐收藏,所以赶来送给姐姐。”随即从袖中取出一锦盒递给公主。
公主打开锦盒一看,见中有一块玉印,为纯白玉所制,上有凫钮,琢制得精细非常,凫钮上有鲜明的血红色斑块。横断面长宽不足一寸,上镌篆体“婕妤妾赵”四字。玉印通体光泽温润,握在手中只觉如一块凝脂一般。
公主爱不释手,也让庞荻同看,再问颢道:“这是哪朝的古物?”
颢却不答,依然浅浅微笑着说:“王少夫人学识渊博,又最懂品赏风雅之物,姐姐不如问她罢。”
庞荻忙推却道:“殿下说笑了。我哪里懂得这些。”
而公主已把印递到她手中,温言对她说:“你帮我猜猜。”
庞荻无奈,接过印来,又抬头看了颢一眼,只见他含笑看她,并颔首以示鼓励,便也就低目去细看这枚玉印。
她对古董的确不太有研究,但观察之下觉得此印从细处可见久古之意,应不是本朝手工,“婕妤妾赵”几字说明此印属于一位姓赵的婕妤,而岐王表现得如此惊喜,想来这位赵婕妤应该不是默默无名之辈……
想想后她对颢说:“姑且一猜,如果我说错了殿下不要见怪。此印应是西汉后妃之物,殿下既然这般珍视,必定大有来头……莫非是赵飞燕姐妹或钩弋夫人遗物?”
颢笑对公主道:“我没说错罢?她是一定能看出的。”随后又对庞荻说:“我是自西京一位酷爱收藏古董的雅士那里见到此印,他说是赵飞燕旧物,是他家世代相传的至宝。我费尽心思才说动他把此印转让给我。是否真属赵飞燕倒也不能肯定,不过确是西汉之物,这点我倒能鉴别出。”
庞荻接着道:“西汉有史可查的赵姓婕妤有三位:汉成帝后妃赵飞燕、赵合德姐妹和汉武帝妃钩弋夫人。赵飞燕、赵合德先后做过婕妤,但飞燕后来封后,而合德也晋升为昭仪,只有钩弋夫人以婕妤身份而终,如今想来,此印属钩弋夫人的可能性要大些。”
颢表示同意:“我也是这样想。但赵飞燕艳名更盛,所以世人宁愿相信此印属她。其实也不必深究到底是谁的,这几位赵婕妤都是有倾国之姿的绝代佳人,无论由谁传下来都大有意义。姐姐一向喜爱收集古代美人首饰玩物,所以我一见之下便决定买来送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