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却不答允,只淡淡说了句:“唐坰罪不至此。”
王安石知道是那一句“天下但知惮安石,不复知有陛下”触痛了皇帝,隐隐勾起了他对自己的忌惮之心。在此情况下不应对唐坰穷追猛打,否则在皇帝看来自己就会显得奸险阴毒了,倒会觉得自己确像个容不得忠臣直言的奸臣。于是频频对儿子以目示意,要他闭嘴。不料王雱还不住口,继续坚持请求严惩唐坰。
赵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王安石终于按捺不住,对儿子怒目而视,大声斥道:“混帐!休要放肆,皇上自有明断,哪容你多嘴!”
王雱一怔,没想到父亲会如此斥责自己。一气之下也不告退,径直就冲了出去。
骑马狂奔,待回到家时已经心力交瘁,整个人从心凉到了外。当晚就浑身发热病倒了。
庞荻心知此病是由他暴躁易怒的性子引起,又是忧虑又是怜惜,加快步伐,急匆匆地朝卧室奔去。
一推开门,就见丈夫面色憔悴地躺在床上,头发散开黑滟滟地堆在枕边,显得皮肤尤为苍白。
她轻轻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摸他的脸,感觉冰凉,心中一恸,她柔声唤道:“雱!”
他迷离地缓缓睁开眼,看见是她,双眸立即一亮,嘴角就有了上扬的弧度。
“荻,”他微笑着关切地问:“你有没有见苏轼?”
庞荻啼笑皆非。
久别重逢,他看见她时所说的第一句话既不是问她近况也不是道相思之苦,更与自己的大病无关,而是对她有没有见苏轼这个问题念念不忘。
看到他病得这么清瘦,她真的不想令他不快,但自己一向没有说谎的习惯,何况,对自己丈夫她从来就没想过要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