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荻道:“我闲着也没事,为相公配点药是应该的。”
那璇玑却坚持道:“煎制这些汤药看似容易,但其中细处却很多,早晚的剂量、配方、火候都不同,就是同一副药一月中也有好些煎法,初一和十五的就大不一样,一点马虎不得。
婢女是做惯了的,少夫人何必再操心这些,不如还交给婢女吧。”
庞荻听这话觉得很有几分刺耳,再看璇玑神情与一般侍女很不相同,没有那种一味的谦卑与顺从,服饰也比其他侍女要精致许多,暗暗觉得奇怪,存心与她较劲,便道:“没做过更应多学,我若现在偷闲,日后璇玑姑娘嫁人了谁又来管这些事呢?”
璇玑双唇微动本还欲说些什么,但看庞荻表情坚决,终于忍住不说。
庞荻随后令陪嫁过来的贴身丫鬟绿袖去向府中其他下人打听,绿袖回来禀告道:“璇玑是雱公子乳母的女儿,比公子大三月,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直是她在服侍公子,所以老爷夫人对她也另眼相看。”
原来如此。庞荻微觉不快。
当晚厅堂议事拖至半夜才结束,王雱回房时见妻子已经睡熟,映着烛光脸色粉红娇艳,闭眼酣睡,睫毛投下两道弧状阴影,神态娇憨,只觉心中一动,刚才议事之时的满腹豪情尽化绕指柔,于是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吻了吻她的粉腮。
她感觉到声响,半睁惺忪睡眼,看见是他也不再害怕,只迷迷糊糊地说了句:“我让厨房煎好药了,等你议事结束就送来,你一定要喝呀,是我配好的。”听见他回答后又放心地睡了。
夜间王雱静静躺在她身边,温柔地看着娇妻,直到天色破晓。
第三日王雱与王安石一起进宫面圣,黄昏才归,回来后一直在书房闭门疾书。庞荻独自先睡。半夜醒来,也不知是何时了,发现枕际无人,便起身前去书房查看。
他果然还在书房里,因太过疲倦,便依在榻上睡着了,身边堆满书和写下的手稿。庞荻细看,发现是《诗》、《书》、《周礼》等书和他协助其父撰修的三经新义,心知他定是在面圣时被皇帝问及变法的理论依据,所以回家急着撰写新稿以供圣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