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笑容骤然间凝固,一时只是盯着那只玉瓶。
最后他伸手将那瓶子握住了,贴在胸口。
——沈含章连骨殖也没有留给她。他其实听人禀过的,沈含章死去的当夜,晴雪阁里便起了大火。
苏恒一病不起。
他曾对太后说过,她杀沈含章,其实是在要他的命。太后到如今才真的信了。却只能日夜对着他哭,悔不当初。
平阳进宫来探望,看了他半日,才叹一口气:“可贞到最后,也只牵挂韶儿和婉清两个孩子。如今你丢了个烂摊子给韶儿,楚平、吴世琛这些人精,哪个是他一个半大孩子应付得了的。他死了娘亲,已哀毁过礼。你再有什么万一……见可贞时,你要怎么对她说?”
苏恒道:“我只怕她不等我。阿姊,若我去晚了,该怎么寻她。她必然不等我……”
她不肯把命给他,她不肯与他合葬,她甚至不许他死。
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
苏恒握紧了手里的玉瓶。他还是只能安顿好了韶儿和婉清,才能去见她。
苏恒的生日,便也是沈含章的忌日。
他依旧是过去的姿态,并不把喜怒流露出来。然而所有人都清楚,他这一次是真的哀毁过度了。不过才一年光景,已寻不见几根黑发。眼瞳沉沉,里面没有半分生机。
夜里,宫中为他举宴,他一个人在椒房殿里,燃了一只白烛,将门窗悉数打开,将沈含章平素里穿的衣服挂起来。
风吹过户,衣服与烛影微微晃动起来,仿佛有人一般。
他恍恍惚惚的入梦。这一次终于梦见了沈含章。
她坐在窗前,折一枝海棠把玩着,回头对他莞尔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