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认无碍,便飞快的将棉衣套好。那棉衣裁得略宽了些,她刚好在腰上多缠了一圈,再将腰带绑得略紧一些,腹痛和饥饿便稍稍缓解了。
纵然没有下人服侍、帮忙,她依旧将衣衫打理得十分平整。只是衣上沾满灰尘污渍,仪容十分落魄。
她也并不在意。见前头有溪水,便去洗干净手脸。看倒影中发髻蓬乱,她便又笨拙却仔细的将头发抿上去梳好。
而后抬手拍了拍脸颊,迫使自己打起精神对着水中倒影做出微笑表情来。
溪水映着灰白的天空和苍翠的深林,水下礁石上生着青苔,涓涓流淌。
她望着水中的笑容,看见的却是乱世里离散、死去的家人,城内堆叠的尸山,还有烈火中的宫城和废墟之上的长干里。
忽有赤麂从对面山石上跃下来饮水,他们的目光在溪面上对上,那赤麂不由惊起。却并未立刻奔逃,只戒备的望着她,似乎不确定她是否是危险的。
如意忽就记起顾景楼入城那日在她面前割喉自尽的两个羯人,他们的血溅到她脸上,那触感令她不由退缩——那个时候她虽遭遇危险,可其实她并没有杀人的觉悟。
她不由按住腰上短刀,想,若换到此刻,她是否能亲手杀人?
只一瞬间的恍神,那赤麂便猛退跃了几步,随即飞快转身逃进山林深处去了。
如意望着空荡荡的山林,茫然的想——原来如此。
那赤麂必是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杀气,才会逃窜。
历经磨难之后,她心中已饱含愤怒和仇恨。这微笑着的面容之下也许正潜伏着一只暴虐凶恶的夜叉。她应该是已经准备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