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养尊处、优手不能提的少年,不过短短几个月之间就瘦削挺拔起来。可见吃了多少苦。
天子对上他漆黑坚毅的眸子,想到他空有资质和才能,然而大势当前纵然拼尽全力也依旧无法力挽狂澜,想到自己只能留给他这么残破艰险的出路,心下便痛楚难抑。
但开口时语气依旧平淡,“外头局势如何了?”
二郎默然片刻,道,“恐怕已不成了。”
天子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是吗?”许久后才道,“——城破后应该会有短暂的乱局,你就趁机冲出城吧。一会儿朕会把军队集中到北城门,你回去召集好幕僚与人手,准备向北突围。”
天子便又唤决明来,道,“去把那件袍子取来。”
决明领命而去。
天子见二郎只是垂眸不语,便叹道,“朕逃不掉,你哥哥不能逃。一切就只能托付给你。至于你阿姐和阿娘……只要你还在外头,李斛就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二郎抬头看了天子一会儿,遂在他床前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头。道,“儿子领命。必……”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外头忽传出惊呼,“叛军入城了!贼子杀进来了——”
天子脸色一变,二郎却没怎么动容——显然已在意料之中。
天子见决明还没出来,又听见外头侍卫宫人们混乱奔逃的脚步声,只能将二郎一推,道,“你快些走吧。”
待决明终于抱了衣袍出来,二郎已不在殿中。
天子拄着拐杖站起来,抬手抚上袍子,翻开内襟轻轻揉了揉,便知道确实是里头缝了诏书的那件。可惜此刻取来,却已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