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不由就同徐思抱怨,“这是在逼朕让位呢!”
他虽嘴上恨恨的,但究竟是谁在逼谁,天子也并不是没有自觉——他已近知天命之年而大皇子也十五岁、主持过许多事务了,迟迟拖延着不肯册立太子,口口声声大皇子体弱多病……何尝不是对儿子残忍至极?
腊月里,大皇子又着了风寒——原本他想硬熬过去,免得又落人口实。然而这半年来殚精竭虑,不论心神都已疲惫至极,到底还是在天子面前露出了行迹。
天子见他面容苍白、摇摇欲坠,然而强撑着不肯露出疲弱之态来,不知怎么的心里忽就有些愧疚,便强令他早些回去歇着。
夜间忽就记起他离开前回头望过来时的目光,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便问徐思,“朕对维摩是不是真的太狠心了?”
徐思沉默了片刻,给他拢一拢棉被,道,“您说呢?”
天子便叹道,“有人说,朕拖延不决,是在坐等维摩自己病死,好如愿册立——”
徐思便将他拥进怀里来,道,“别说了。”
天子背过身去,道,“也不知维摩是不是听信了这些胡言……”
可这究竟是不是胡言,连天子自己也辩解不了——以其体弱多病,故而拖延不册立,岂不就是在等着他自行死去好让出路来。
作为天子,他知道自己并非仅仅因为私爱而看好二郎。
但在对维摩天长日久的亏待中,他作为父亲的那一面,终于还是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