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自己心静,他在门口待了片刻,才三步两步下了阶梯,朝出宫方向走,路的分岔口是往后宫的方向,他多余地抬头张望,就见到那个不对劲的家伙有些跌撞地往后宫方向走。有那么难受嘛?被圣上随口骂了两句,就失魂落魄成那样?酸腐书生就是不经事,那根本还谈不上训斥,只是有些别扭地冷嘲热讽而已,圣上还抬脚踹过他呢,照她这样,他不得去上吊自杀?她就那么在意圣上?
朱八福面色发白地走进昭阳殿时,柳蓉蓉正宛如昭阳殿的新主人般坐在凉亭里品茶,眼见那个在龙床上承受一夜圣恩的人这么快就回了昭阳殿,心中有些惊讶,她还以为皇上心动得有多深,怎么也会把这位朱大人囚在身边多疼爱几日,没想到,才一夜就放她回昭阳殿了么?
这样想着,柳蓉蓉心里舒服了许多,她还以为这位朱大人的手段之高,应该超出她许多,看来也不过如此,当年皇上初次幸她,还连着胡闹了数日,没想到,她的新鲜劲还不如自己。想到此间,她挺起柳腰,盈盈抬步,走至朱八福面前。
两人在后宫皆是尴尬身份,她索性省了虚礼,弯唇笑道,“昨日,多谢朱大人相助。”
朱八福眼眸低垂,不看陛下妃嫔是臣礼,本就不欲与她多有交集,抬手恭敬地行礼就要走人,“小生不曾做过相助柳姑娘的事,告辞。”
“怎能说没有呢?绮妃已被皇上禁足无诏不可再出寝殿,今晨刚出的旨意,这座昭阳殿现在没有女主人了,只能暂听我这个皇上在外头的女人的话,才入宫就收了朱大人一份大礼,怎能不好好谢朱大人帮忙。”
朱八福抬眸盯向柳蓉蓉,昨夜陛下提醒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道这黄雀就是柳姑娘?既然这是柳姑娘对绮妃的计,那么柳姑娘已经知晓她是女人,她也就无须避嫌低眸不看她了。
见朱八福不再守男女之防,双眼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柳蓉蓉也索性笑开了,“不过,蓉蓉的大礼昨夜已经送出,咱们也算两讫了,就不知朱大人满意否?”
见朱八福眯眼看自己,她不介意再解释得仔细一些,“拜朱大人所赐,蓉蓉得了这昭阳殿,虽然还名不正言不顺,而朱大人——可是名正言顺地得了皇上一夜恩宠,龙床召幸。”
朱八福没太多情绪,只是淡淡回道,“我的确曾随口胡言亵渎过柳姑娘,柳姑娘看我不顺眼也是难免。但请柳姑娘顾虑陛下名声,口下留德。陛下宠幸柳姑娘,可绝不会不顾君臣之礼,对忠心臣下出手。”
“皇上自然不会,可谁知道所谓的‘忠心臣下’会用什么手段和伎俩呢?”柳蓉蓉媚眼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朱大人不必惊慌,蓉蓉虽偶尔善妒,却并非不懂事。皇上本就后妃成群,你我二人又是同病相怜,皆与李家有灭门之仇,实在不必捏酸吃醋,互看不顺眼。不如想想如何一起好好侍奉皇上,让皇上尽快绊倒李家才是。”
“柳姑娘既已是后宫之人,还请勿妄言政事。”
“呵。我妄言政事?那你呢?脚都快要站到朝堂上去了,你莫非还真把自己当个男人了?”瞧她一副十足酸腐儒生的模样,不过是扮男人让皇上有了些新鲜情趣,她还真把自己当个能在朝堂上说三道四的官了嘛?不过和她一样是个家道中落,无依无靠的女儿家!
朱八福不想再同她多加解释,她已料定自己与陛下关系不清白,再多纠缠也是添堵,索性闪过她往自己住的院落走。身后响起柳蓉蓉轻扬娇软的声音。
“朱小姐是急着去见宸景哥哥吗?”
“……柳姑娘慎言。臣乃东序府工部统府,并非什么小姐。”
柳蓉蓉置若罔闻,“宸景哥哥昨日在湖边站了大半夜,我见着心疼不已便亲自伺候他沐浴更衣歇下了,那时你与皇上在龙床上做什么呢?”
“……”
朱八福本该不怕,少公子对柳蓉蓉是何态度,她心里一清二楚,柳蓉蓉敢靠过去,他定会一袖子将她挥到一边,可她现下却慌不择路地往少公子的房间跑。
少公子房里没人,那定是在她房间。啪得推开门,她喘着气,看向坐在桌几边,手撑额头闭目皱眉的少公子,他听见门响,有些困顿地睁开眼眸,朝她瞥来,下一刻竟是呆愣住了,好像她出现在自己房间是多不可思议的事。
一夜之隔,却仿若隔年。他想伸手拉过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好好检查一下,下一刻却发现他已经被她这么做了。
“你站起来,给我看看!”
他不明白她为何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她随着旁的男人跑了,一夜未归,怎么被检查得却是自己?可他本就烦闷发苦,瞥见她出现的那一刻好容易甜回来些,还没回过神泛酸加嫉妒,人已经毫无反抗之力对给了他甜头的她听之任之,起身,任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不合规矩的拍拍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