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不由咂舌:“你怎么都认识?”
曾牛嘿嘿一笑:“小的哪是认得他们,不过是认得他们家的车夫。
慕婉心说,那也很了不起了,她很怀疑曾牛是不是认得京中所有达官家的车夫。
突然曾牛掀开帘子闪进马车。慕婉被他吓到,一脸惊讶地看着曾牛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道:“洪爷的马车就停在咱们边上。”
说着,曾牛小心掀开窗帘一角,向外张望,蹙眉喃喃自语:“怎么还不走?”
曾牛身材高大魁梧,虽说他已经很刻意的与她保持距离,而她也是尽量往后缩,可马车内空间狭小,再躲也躲不到哪里去,一股陌生的男子气息瞬间将她笼罩。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两辈子加起来,她只跟爹和高明亮如此近距离相处,她总以为像曾牛这样的粗人,身上一定是臭哄哄的汗味,可曾牛身上没有一丝让人不适的味道,还有一股子皂角的清香,慕婉心里恼着:这……这太失礼了,换做旁人,她一定呵斥过去,或者一脚将人踹开,可她却什么也没做,只一张脸腾的红透了。
曾牛刚才是情急,没有多加思虑就躲了进来,慢慢地才回味过来不对劲,此时此刻,他整个人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好似把瘦小的小姐拢在怀中,曾牛脑子里轰的一片空白,他……他他他怎么能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
“小……小姐,对不起,小的,小的唐突了……”曾牛支吾着赶紧就要后撤。
一只小手却是抓住了他的衣襟。
曾牛愕然看着小姐。
慕婉咬着唇道:“等他们走了你再出去。”
相比让韩洪宝发现她,还不如让曾牛躲马车里。
这下曾牛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本来这样的姿态就给人很暧昧的感觉,现在小姐还抓着他的衣襟,两人离的这样近,近的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可以闻到对方的鼻息……似有若无的如兰芳香,让曾牛的心跳骤然紊乱,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短短几息时间,感觉比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还要累人。
慕婉有些慌乱地松了手,别过脸去。
马车里的温度悄然攀升。
曾牛尽量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浊气玷污了小姐,只憋的一张脸通红,好辛苦啊!
“看看他们走了没?”
慕婉的心跳也是不稳,低着头吩咐道。
曾牛迟钝的“哦”了一声,再次掀开车帘张望,松了口气:“已经走了。”
慕婉瞪了他一眼,低斥道:“那你还不出去?”
曾牛“啊?”了一声,又“哦”了一声,赶紧退了出去。
慕婉顿觉马车内空旷了许多,不由的深深呼吸,却发现空气里依然弥漫着皂角的清香。慕婉狠狠绞着帕子,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这样?
曾牛此时深感忐忑,也不知小姐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他是故意为之?汗!他是哪根筋不对了,他就不能跳下马车躲到车旁去?真是笨啊!曾牛懊恼地敲了自己脑门一拳。眼前又浮现小姐惊诧而慌乱的眼,漾满红晕的面颊,如三月初绽的桃花,呼吸又开始不稳了。曾牛又狠狠地拍了自己一个巴掌,胡思乱想什么呢?她是小姐,高贵美丽的小姐,而他不过是李府的一个车夫,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孤儿,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永远没有可能,只等小姐解决了一系列难题,他也要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突发的小插曲,让慕婉心绪不宁,没有心思再留下来窥探崔记的开业盛况,吩咐曾牛:“回瑞合祥吧!”
许管事一直到未时才回来。跟慕婉详细的汇报了崔记的情形。
“崔家果然不同凡响,邀来这么多官家和商贾前来捧场,今日才开张就已经拿下了几桩大单子,而且,他们铺子里卖的全是素色的葛布和棉布,全是上等的料子,种类比咱们瑞合祥还丰富,看他那架势,分明是要争做京城绸缎行的老大,依小的所见,不止是咱们瑞合祥的生意要受影响,对其他绸缎庄的冲击更大。”许管事言语间满是担忧。
慕婉默然道:“崔记在金石珠宝一行已经是老大,这几年又陆续插手茶叶、米粮生意,做的也是有声有色,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这是崔家的行事之风,这次介入绸缎生意,对京城绸缎行的冲击是显而易见的,恐怕原来三分天下的局面要变了。”
京城最有名的三家绸缎庄,一是瑞合祥,二是齐云坊,三是隆裕绸缎庄,三家首绸缎庄起码占了京城将近六成绸缎生意。
“听说还有一家过两日也要开张了。”许管事叹道:“铺子越开越多,再加上行情的转变,料子越贵利润也越多,葛布棉布再好,也不及织锦绸缎的利润丰厚,哎!生意是越发难做了。”许管事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