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赶紧把货拉走,回头我自会向你们爷去说明。”虽然已经怒不可遏,但李正德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这么多辆马车停在府门口,已经引来路人的侧目关注,耽误之急是把东西弄走,收是绝对不能收的,一收下那就再也说不清了。
韩家管事傲慢抬头,嘴角往下一弯:“那可不行,我们洪爷说了,一切都按合约办事,还是请李二爷赶紧清点货物签收,小的也好回去交差。”
李正德恨地直咬牙,真想叫人来把这个可恶的管事扔出去,有多远扔多远。
双方你瞪我,我瞪你,僵持不下,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王氏得了讯也跑出来。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正德面黑如锅底:“这里没你什么事,忙你的去。”他现在没空也没心情跟王氏解释。
王氏好心好意跑来关心,却吃了排头,心中悻悻,沉了脸转身就走,府门口还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小厮在那探头探脑,王氏见了,骂道:“都很闲吗?还不快去做事?”
几个小厮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李正德明白,这样僵持下去,形势对他非常不利,他思量再三,朝项管家招招手,项管家猫着腰凑近来。两人嘀咕了几句,项管事连连点头,走过去对韩家的管事说:“你们跟我来。”
便把一行人带到西边巷子里的角门,这里僻静。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找人清点货物。”项管事把人留在门外,自己进府找了个亲信出来稳住韩家人,好给二爷争取时间。
项管事刚把人带走,李正德就坐了马车去找韩洪宝。
以往韩洪宝不是在韩记货行就是在万花楼林凤儿那,可今日这两处都不见洪爷的影子,李正德又跑去韩家,门房说洪爷不在,问他洪爷去哪儿了,门房只说不知道,把李正德急得心里直上火,韩洪宝这厮是故意在躲他么?
李慕婉问完了话,让众管事退下。
若兰有些不安道:“小姐,您要查库房,岂不是让项妈妈生了戒心?还有那田妈妈……”
李慕婉轻哂道:“那又如何?她若心里没鬼,查一查又何妨?倘若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正好。至于田妈妈……”
慕婉眸光一冷:“我倒很想知道做新衣的事是她的主意还是有人背后撺掇,若不是我做足了功课,熟悉府里的各项惯例和规矩,又倘若我年轻稍不懂事些,说不定就上了她的套。”
若兰还未完全明白小姐的话,说:“即便小姐答应了,夫人还是会否定的?”
“没错,但只要我点个头,我相信,不出今日,对我的非议和质疑就要满天飞了,你一个当家主事的,竟然连府里的规矩都不清楚,还当什么家?再严厉一点的会说,亲爹尸骨未寒,就想着做新衣了,那该多不孝。”
若兰倒抽一口凉气,脸色也是变了。
“田妈是老管事了,却问出这样的话,可见她压根没按好心,我若不训斥几句,她还当我是好诓骗的。”慕婉冷冷道。
“奴婢竟没想到这一层,还想着田妈妈提议做新衣,只是想从中捞些好处,对了,小姐,奴婢了解到,这些年咱们这房一年四季的新衣都是和二房三房那边一起做的,布料是从瑞合祥拿的,说是按成本价,都一样的料子,但数目不对。”
慕婉眉头一蹙:“怎么说?”
“按咱们李府的规矩,管事妈妈和一等丫鬟,一年是六套新衣,而普通下人是四套,咱们长房一共六位管事,四位一等丫鬟,二十位普通下人,一共三十人,而二房三房加上老太太房里,有七个管事,十个六位一等丫鬟,三十五位普通下人,总共五十八人,多出长房将近一倍的人数,但花费的银子却是四六开,还有所用的棉线丝线等等,都是二夫人做的主,奴婢问过俞妈,俞妈说,夫人知道这事,账目都是田妈妈提交上去的,夫人不愿计较就算了。奴婢私底下还问过针线房的丫鬟,她们隐晦的说,当初她们就提出过异议,因为每到做新衣的时候,她们都被田妈妈派去跟那边的针线房一起做,活要多干,钱还得多出,大家心里自然不情愿,还说田妈与那边管针线的吴妈相熟要好。”若兰回道。
慕婉心里也在算这笔账,每年长房里仅置办下人新衣的费用就要八百多两,五五开的话,长房等于多出三百多两银子,三百两算不得大数目,娘不愿为这几百两银子得罪人也没什么好说,可这仅仅是明面上的账,还有那些瞧不见的账目呢?田妈妈可不像是乐于奉献的人,没好处的话,她能把这边的人都叫去做那边的活?
若真亲如一家,亲戚间是不必计较那么多,长房人丁单薄,但钱财还是旺盛的,这点亏,吃得起,可问题是他们是把你当自家人看待吗?是自家人能这么往死里算计吗?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而对于那些占了你便宜,还把你当冤大头的人,她是一个铜子也不愿给,宁可拿去施舍叫花子还能听到一声谢,拿去打水漂还能听到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