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页

院子里已经点上灯笼,四处都是明晃晃的。这灯笼点得太多,太过刺目,蓝熙之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越来越习惯黑夜了。黑夜里可以沉思可以考虑得很清楚,独自走在黑夜里也不是什么好可怕的事情,反倒是面对越来越眩目的灯光,就让人越来越不适应。

屋子里也是灯火辉煌,跟中午一样,早已摆上了一桌精致的菜肴,不多,却都是她平素喜欢的。

她见石良玉不在,暗暗松了口气,胡乱吃了点饭菜,就到了“自己”的卧室休息。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卧室,随手关了门,明亮的灯光下,只见卧室里一张宽大的书桌,上面是各种各样的字画、书籍,其中包括她特心向神往的嵇康真迹和嵇康就义图。

卧室的一侧简单挂了一幅画,细细一看,正是自己撕碎了的那幅石良玉的“美化”图象。她有些意外,即使粘贴装裱,也不可能如此天衣无缝吧?她提了灯笼,上前一步,细细照看,才发现是新画的一幅,几乎跟往日那幅一模一样。

再看下面,细心装裱着另外一幅画,画上的女子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模样十分滑稽可笑,正是当初自己打岔,石良玉画废了的那张。

这张如此拙陋的画,他却一直保存着,而那天在江南,他撕碎的是没画完时自己就“逃跑”了的那张。

两人在一起时的友好的记忆,他都留下了;不愉快的记忆,他都撕毁了!

蓝熙之自言自语道:石良玉,你又何必如此?

熄灯上床,窗外又开始有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蓝熙之忽然发现,自己被软禁在这陌生的府邸,心里既无悲伤也无哀愁甚至也并不十分焦虑。临行前,她已经将坞堡事宜交代给了孙休。孙休是坞堡本地人,是那里的二当家,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前去,老堡主死后,他就是理所应当的首领,所以,现在自己离开了,坞堡的现状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她还吩咐了孙休转告朱弦,毋需劳师动众寻访自己。

她唯一害怕的就是朱弦为了“先帝嘱托”不听劝告,跑来找自己,那样,就会陷入太危险的境地了。朱弦镇守豫州,公务军务繁忙,如果囿于“先帝嘱托”单单为了某一个人劳师动众,对于当前纷乱的大局来说,是毫无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