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速快快的、脆生生的,如有人在清晨摇动一串均匀的珠子。话音未落,她忽然飞身掠起,身子像壁虎一般伏在照壁上,一伸手,那厚厚的帷幕立刻落在地上。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红的朝日、蓝的天空下,照壁上活脱脱的维摩诘,他不是站着也不是坐着,身子半隐在淡淡云雾里,稍微前倾,脸上的清羸病弱之容也清晰可见,几乎要咳嗽着走下来一般。来人期待的目光立刻转成了虔诚的惊讶,不由自主跪拜下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好一会儿,来人站起身,看着面前倦眼惺忪的女子,慢慢道:“招隐阁有房间,你可以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随便歇歇就好。还有,我要看看是哪一个附庸风雅的家伙最先出十万钱哦。”
她唧唧刮刮的笑着,语气如孩子一般任性。他再看她时,她的身影已经藏匿于古松繁茂的枝丫间了。
他摇摇头,又以同样缓慢的速度慢慢往那道禁止通行的石门走去。
而此时,通往寒山寺的小径川流不息,几乎要将那条杂草丛生的小径踩成跟山下一般宽宽的大道。
寒山寺一个月前才落成,落成当日,僧众摆下盛会,遍邀名士官僚参加。这些官僚名士欣赏半日后,指出美中不足就是那座维摩诘菩萨做得实在不敢恭维。
维摩诘是一位在家佛,与其他苦修者很有点区别,他本人是个大富翁而且妻娇妾美。他在世上以居士身份辅助佛祖教化众生。
那些时代豪奢的名士,尚佛就尚维摩诘,但见这尊像没什么看头,无论释诫大师的佛经多么高妙玄奥,可是,一到化缘布施的时刻,这些士族官僚们便一个个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纷纷意思意思捐了少少一点香火钱就走了。
按照释诫大师的意图,是想筹集一笔钱,重做一尊维摩诘,然而一天下来,他仔细清点那点可怜的布施,却远远不够。化缘盛会没有达到目的,僧众均觉得有些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