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页

周一,周国宁从icu里出来,转入一间高级病房。病房很大,有两张床,还有沙发、茶几、餐桌等等,不像病房,倒像宾馆,可是想象,住在这里的患者要么有权要么有钱,虽然能住进这里的患者不是轻伤就是重症。

夏溪以为,转入那间高级病房一定是个好的征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了呀。从死亡边缘强拉回来,生命体征变得稳定,就是好事,大大好事,毕竟此前那么凶险。

这样一想,她体会到了“虚惊一场”四字的美妙。原来,世界上最好的词,不是“喜从天降”,而是“虚惊一场”。曾经那么刺鼻的医院的味道,此时闻着竟然是有一些干净、清新,宛如春天,被烧尽的野草又重新生出来。

然而……一切似乎与夏溪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周国宁,一直没醒。

而且,从icu里出来一周之后,周国宁的双肺感染。

据说,也是因为血管壁薄,溶栓导致上消化道出血,而周国宁一直躺着,无法自由排出那血,污物进入到了肺部,引发感染,非常难治。

医院先后换了好几种抗生素,还是不行。周国宁高烧一直不退,每天早上好点,三十七八度,可是下午开始,便会升到三十九或四十度。他感染的也并不是常见细菌,医院查来查去,也不知是什么,最后只能还是不断换抗生素。

夏溪看着昔日在商场叱咤风云的老人,躺在床上,没有意识,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不能动,只能依靠鼻饲续命,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苍凉。

人类终究还是过于渺小。与人斗时所向披靡,与天斗时溃不成军。

周国宁有一个很昂贵的护工。

可惜夏溪发现,只要周介然去看望,便会自己亲手照料。

老爸不能翻身,周介然便每隔一个小时帮忙翻一次身,以防生了褥疮。床上还有一个垫子,分成很多区域,每隔两个小时,便会有一些区域升起、一些区域降下,不断切换,各个区域轮流支撑垫子上边的人。因为高烧不退,周介然每半个小时便帮父亲测次体温。退烧针不可以总打,很多时候只能物理降温,他便仔细地用毛巾包好冰砖,放在对方腋下、腰侧、额头等地。放在病人腋下、腰侧的不能被夹紧,放在额头的总是掉下去,需要人来扶着,他也耐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