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罗认真看着他,慢慢明白了他的心思,遂含笑道:“说到底,你还是想让樱桃妹妹以你为荣?”
萧江中叹了口气,苦涩道:“这里是大夏,不是嫂子说的那个书中世界。我是知足者常乐,可我不能让樱桃妹妹蒙羞,她那样聪慧的女孩子,原本就该风光出嫁,做诰命夫人,和那些贵妇平起平坐,而不是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说她嫁了一个不学无术的丈夫。”
顾绮罗也很能理解萧江中的心情,于是想了想道:“三弟,你可得想明白了,须知这世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从来没有鱼和熊掌兼得的好事儿,你若想逍遥自在过日子,就得甘于平庸;你若想为樱桃妹妹奋起,就得吃苦。”
萧江中连忙道:“嫂子,我不怕吃苦,你看看我能干点什么?”
顾绮罗笑道:“你是侯府三公子,我看你也不像是对经商感兴趣的模样,想来是不可能为我分忧的。那你就读书吧,原本这就是你最拿手的,做事情当然要挑自己拿手的来做了。”
“可我讨厌那些伪君子。”
萧江中厌恶的皱起眉头,却听顾绮罗冷哼道:“什么叫伪君子?难道读书求取功名的人都是伪君子?就如你所说,那些人都是禄蠹,那这个天下是怎么到今天的?那是千千万万的禄蠹各司其职尽忠职守,才让华夏文明发展到今天。你瞧不起为人臣子的,可他们当中固然有贪官污吏,难道就没有一心为国为民的吗?哪怕官场周旋中,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可如果没有他们,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想过没有?更何况你自己的两个哥哥,一个文臣一个武将,都是当官的,难道你连他们也瞧不起?又说无奸不商,难道我这个嫂子在你眼中也是奸险小人?我做生意固然是要赚钱的,然而我用赚来的钱接济百姓修路铺桥行善四方,这又怎么说?”
萧江中张口结舌,好半晌才喃喃道:“这……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天下间像我们这样的人多了去,你不能把所有读书人都当成是热衷名利的伪君子,那其中更有无数风骨铮铮的好男儿。你若瞧不起那些伪君子,你自己不要做伪君子就是了,谁规定学了八股文,就必定是酸腐文人伪君子?八股文不过是官场的敲门砖,用过后尽可丢弃,一旦高中,你要么做个翰林修书编史,要么外放官职为一方百姓谋福利,或者像你大哥一样,哪怕做个七品官,也自有你的价值,只要你自己不堕落,你便是个和你大哥二哥一样的顶天立地男子汉,樱桃妹妹也必定以你为荣。”
一番话说的萧江中心情激荡,更将他一贯以来的想当然彻底打碎,让他再没有了逃避的借口。于是他郑重想了想,终于做出决定,对顾绮罗道:“二嫂,我明白了,过完这个年,开春后我就用心学习八股文,就算将来做个芝麻绿豆官,我也要为大夏,为天下百姓尽我一份心力,总比我无所事事做个米虫好。”
顾绮罗笑道:“这是你慎重考虑好的?到时候不会因为枯燥艰难就后悔?”
萧江中握拳道:“不后悔。嫂子刚刚也说了,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会迎难而退。嫂子,你别忘了,我虽然没有用,但我也是萧家儿郎。”
“好一个萧家儿郎。”顾绮罗用力拍了下桌子,然后沉声鼓励道:“既然决定了,三弟就尽管去做吧,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相信父亲看到你这个模样,也定会欣慰的。”
于是这事儿便定了下来。时至如今,虽然一想起八股文,萧江中还是觉得头痛无比,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十七岁,没有时间让自己后悔退缩了,除非他想让彭樱桃一辈子陪着他平庸终老,将她这个如明珠般的女子蒙在自己这个米虫的尘垢下,不然的话,他必须努力上进。
当然,萧江中不会老实到一字不差把这事儿说出来,该隐瞒的都隐瞒了下来。然而彭樱桃又怎会不知?似他这种惫懒性子,若不是为了自己,根本不会选这样一条艰难枯燥的路。
那边萧静舒和萧静悦对顾绮罗佩服的五体投地,两人叽叽喳喳的说着称赞的话。而彭樱桃却只看着萧江中,眼中情意无限。
认真讲,她从来没想到要自己心爱的男人去求取什么功名,她也不在乎以后的人生是平庸终老还是风光无限,她只盼着和他能够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只是,既然心爱的人愿意为自己付出,他不愿做一个无用的人,那自己也只能尽全力支持他,陪伴他,无论成功和失败,只要两心相通两情相悦,她相信自己和萧江中一定会幸福的。
两人目光相对,不需多言,那藏在心中的万千情绪炽热情意就已经能被对方所了解:我要努力上进,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