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
吕夫人心中长叹一声,从原子非上门逼婚失败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也幸亏是有了这份心理准备,早已想好了对策。不然一时之间慌乱失措,这一关肯定是过不去的。
当下便做出大惊失色的样子,失声道:“老爷……您都知道了?”
“东海此前和我说过此事,被我拒绝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高明’的主意,或许冬云也恰是和你一样的想法,才会生出这样一场滔天风波。”
顾明阳生气说着,吕夫人便离了椅子跪在顾明阳面前,泪如雨下道:“老爷明鉴,我是和香姨娘说过实在不行,就把绮罗嫁给原子非,把锦绣嫁去萧家的话。可苍天在上,若说妾身有一点私心,便叫我不得好死。实在是之前满城风雨,那原子非咬死不松口,闹得不可开交,妾身万般无奈,才会出此下策。老爷身在官场,不会不明白这一场风浪背后的真正力量,妾身既不愿老爷得罪那样通天的人物,又不想和萧家疏远关系,因此左思右想,才会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可这都是妾身被那原子非逼得啊。至于冬云,他从没和我说过这件事,何况妾身想着,他也不该有这样胆子,就算是他居心叵测,可他去找原子非时,又何尝料到那些大人物竟会插手?没有那些人,老爷要整治原子非还不容易吗?他凭什么觉着原子非能与咱们家抗衡?这……这不是失心疯吗?”
顾明阳一听这话,不由得也犹豫起来,心想夫人说的也没有错,难道真是误会她了?只是这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因到底还是疑虑难消,但面色却好看了些,扶起吕夫人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为何不和我商量?”
吕夫人哭道:“妾身和老爷夫妻十几年,怎会不明白老爷的为人?若是和老爷商量,您会同意吗?说不得这样恶人只有我来做了,反正我也是继母,也没人会信我对大姑娘好,都是被戳着脊梁骨骂,轻一声重一声算得了什么?其实这事儿我不过是暂时瞒着老爷,不然萧家那边如果同意了,老爷还会不知道吗?我也没想到大姑娘这样厉害,竟能把那原子非给收拾下来,若她早和我通个气儿,我也不用枉做这小人了。”
到底是做了十几年当家主母的人物,于这样的绝地之中,吕夫人仍不忘害顾绮罗一把,言语中都是暗示对方并不尊重自己这个继母。如此一来,顾明阳也无言了,他又不是真傻,时至今日,妻子和大女儿之间的暗流怎可能一点也察觉不到?只不过还是鸵鸟心态作祟,只要大家表面上维持平和,他就宁愿自欺欺人罢了。
吕夫人细看丈夫脸色,知道这一关自己是险险闯过去了,心中总算是出了一口长气,重新坐回椅子里,这才发现冷汗已经将衣衫都湿透了。那边顾明阳沉默了一会儿,忽地轻声道:“这些日子你也病着,我让你静养,把家交给绮罗管一管,你看可使得?”
吕夫人心中叹气,知道这一关虽过去了,但丈夫心中到底还是种下了一根刺,因忙笑道:“这很好,从这次事就能看出来,大姑娘当真是厉害精明的,若说她没有经验,我看也未必,那百味馆不也是让她打理的蒸蒸日上井井有条吗?如今让她管几天家,让我也好好儿歇一歇,这再好不过。”
顾明阳点点头,知道妻子这种时候不可能有反对意见,只是他心中仍觉苦涩,暗道不管绮罗和夫人是怎样心思,但愿这次事件后莫要再起波澜,等江北从边疆回来,便将绮罗尽快嫁过去,如此这个家想必也就安宁了。
正如顾绮罗所料,顾明阳虽然是个好父亲好官员,但面对家事时,还是一贯的“难得糊涂”精神,哪怕他明明知道这个后院里暗流涌动,但只要不看见,就仍愿意相信“家和万事兴”的假象,说起来,这大概也是许多男人面对复杂家事时的惯用心态吧。
“三妹妹这些日子又活跃起来了,她倒是心宽,我若经历了这样一件事,怕是一年都不好意思出门呢。”
小花园的凉亭上,顾兰绡摇着团扇,看向园子外走进来的七八个女孩儿,扯动嘴角嘲讽了一句。在她身旁,顾绮罗正看着一本书,听见她的话,便抬起头看了看,然后笑道:“你别说,正经三妹妹这样脸皮厚的人,日子才好过呢,不管受什么样的打击,总是很快便能恢复过来,像你这种要脸皮的,可没有人家这么自在潇洒。”
顾兰绡撇撇嘴道:“我为什么不能自在潇洒?我又不做亏心事,比她还自在潇洒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