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就见琥珀脸上微微变色,心中不由得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从今儿起,这熏笼里就不用放熏香了。”
“是,姑娘。”
琥珀的面色也只是变了一瞬,旋即便恢复如常。顾绮罗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两眼,却没有再发现什么,于是便道:“你们在这里好好服侍着,我去外面透透气。”
“是。姑娘放心吧,这两日多亏了您,不然老太太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儿呢。”
琥珀珍珠说完,看着顾绮罗出去,这里琥珀便看了熏笼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就又坐下去,继续和珍珠说起话来。
顾绮罗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芍药,就见杏花和春雨匆匆进来,两人就把百味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顾绮罗对别的事也就罢了,倒是对那一家人十分感兴趣,详细问了当时情况,杏花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末了道:“姑娘可是有些不放心?奴婢倒觉着他们可信,也让曾大哥留意了,曾大哥是个精明人,他们要是不妥当,他肯定能发现的。”
“呵呵,我不是怀疑那家人,能让你看走眼的人可不多,何况那听上去只是寻常一家子。我是从他们的情况推测出,芸州的这场雪灾好像很严重啊。”
杏花道:“可不是严重呢?也不知那里有什么冤情,方圆千里,就那个地方下了那么大一场雪,听说当时乌云摧城,大雪如同饭团子一样大,铺天盖地的,没一会儿就有一尺厚,下了一夜,许多房子都压塌了。如今这世道,有钱人多,但更多的是穷困潦倒的百姓,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往京城逃,今儿和李老爷子还有曾大哥他们说话,才知道这两日饿死的人就有四五十,唉!国库空虚,朝廷虽然拨了银子施粥,可经过了下面官吏层层盘剥,那粥里哪还有米粒?”
这正是顾绮罗最想了解的,闻言忙道:“京城达官贵人多如牛毛,灾民不过几千,朝廷没钱,难道这些富得流油的家伙就都不肯拿出点钱来施粥赠药吗?”
“这样的善人固然有,只是真正积善的人家能有几个?俗语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南门那里施粥的棚子倒是一溜两行的,只不过姑娘过去看就知道了,都是做的官样文章,那粥稀得能照出人影。偶然有几户好人家,也架不住灾民多,每天不过二三百斤粮,做完就得,昨儿张婆子还说灾民为这个打起来了,如此一来,只怕连这么几个好人家也不敢再施粥了,最后倒霉的,还是灾民。”
因为顾绮罗如今也管着厨房,所以杏花和春雨常来常往间,也听那些采买的婆子媳妇们说过南门的惨况,加上两人都是穷苦出身,对这些事的内幕再清楚不过,只这终究不是什么开心事,所以她们并没在顾绮罗面前提起,今儿听主子问了,这才说起来。
顾绮罗在那里一边听一边点头,杏花一看她的模样,便忍不住微笑道:“姑娘这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么?只是您也该想想您手里的钱,如今百味馆可还没赚大钱呢,太子殿下和今儿这两桌宴席,不过赚了三十两,加上咱们屋里的银子,这么不到二百两的银子,能买多少斤米面?真要是施粥,怕是一天不到黑就干净了。”
“我没有钱,但是萧江北有啊。”顾绮罗笑得越发畅快:太子侧妃交给她的任务,让她头疼了这两日,总算如今是可以圆满完成了。
杏花若有所思,春雨却是吓了一跳,连忙道:“姑娘,不是吧?您要用二爷的钱去做善事?他能同意吗?”
“他敢不同意?”顾绮罗哼了一声,心中想着这可是他姐姐的命令,加上我,他就是不愿意,也不敢说出来,更何况他虽然看着冷酷,心里却未必真是铁石心肠,对鞑子当然要像冬天般寒冷,但对大夏百姓,说不定就是春天般的面冷心热呢,不然还谈什么保家卫国?呵呵,要赚名声,还有比做慈善更容易的吗?更何况还救助了灾民,不错,一举两得,这当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春雨却不知这里还有萧静春的事,听了自家姑娘的话,不由一脸崇拜,暗道那可是萧千户啊,从前被人称为杀人狂魔的,姑娘如今竟然要在他面前做河东狮吼的悍妇,只是这份儿胆魄,天下间就再找不出第二个了,厉害,太厉害。
第二天便是萧家来下聘的日子,萧家虽然有个女儿是太子侧妃,但到底不是什么显赫名门,家境也只是富裕而已,加上萧东海是个务实随性的人,不喜奢华,所以聘礼虽然丰厚,却绝非那些轰动京城的公侯世家娶媳嫁女一般豪奢,只是为了表示出对顾绮罗的尊重,所以各样东西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上等货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