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珠一张迎着璀璨灯光的小脸,坚韧顽强,对薛妖的信任仿佛从她骨子里透出来。
赵玉露见了,忽觉安心。
不知何时,妹妹悄然长大了,都懂得在逆境时相信薛妖,支持薛妖。这份同甘共苦的心,难能可贵。
忽然,赵玉珠察觉另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偏头看去,隔壁桌的紫袍男子正瞅着窗外的灯呢,并未看她。
难道方才她感觉错了?
收回眼神,赵玉珠脑海里依旧浮现紫袍男子的身影。
奇怪了,明明是个陌生男子,怎的有几分熟稔的错觉?
赵玉珠再偏头打量过去,紫袍男子五官生得还算周正,但满脸络腮胡子拉低了颜值,很不符合她审美。
绝不可能有机会认识。
正想着时,一道尖锐的嘲讽从斜后方传来:“哟,那不是千户大人的未婚妻吗?”
赵玉珠扭头望去,只见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姐扭着细腰而来。
为何金光闪闪呢?
瞧她发髻上插满了一排排硕大的赤金簪子,脖子环着一圈赤金项圈,就连裙子上的花纹都是金线绣的。
真真是,凡是能用金子显摆、装饰的地方,全用上了。
灯光一照,可不是流转着金光么?
赵玉珠扯嘴一笑,心道,宁银雪这身穿戴闪亮是闪亮了,却俗不可耐,也就只有打小穷惯了的暴发户才会钟爱了。
收回视线懒得搭理她。
话说,宁银雪还真是打小日子就苦,她是陕甘总督的嫡长女,因她六岁时不懂事,将几十颗弹珠撒在母亲床榻前,害得怀胎六个月的母亲一个脚滑,直接一尸两命进了阎罗殿。
从此,陕甘总督恨毒了宁银雪,只当府里没她这个女儿。
陕甘总督续弦后,宁银雪的日子更可怜了,吃不饱穿不暖,明明是嫡长女,却过得还不如一个粗使丫鬟。
同胞兄长虽然入仕为官,却能力很一般,俸禄不多,对宁银雪这个亲妹子也有心结,所以,就算看她日子穷苦,也不愿多接济。
谁想,及笄后的宁银雪生得很是妖艳,最近攀上了高枝,得了个有钱有势的未婚夫,一下子抖起来了!
宁银雪苦熬多年,好不容易可以穿金戴银,好不容易可以扬眉吐气,也好不容易撞上个可以显摆的对象,岂容赵玉珠轻易逃脱?
宁银雪几乎是跳上前显摆:“赵玉珠,见到这两只金光闪闪的镯子了吗?你没有吧?”
“什么意思?”赵玉珠抬眸反问。
别说两个赤金镯子了,便是两大箱笼她赵玉珠也能随时拿得出。
显摆个啥?
宁银雪两只手腕摇晃起来,两只赤金手镯碰出一阵清脆声,笑得嘚瑟:“这可是我未婚夫送我的元宵节礼物,你未婚夫没银子给你买吧?”
赵玉珠一阵无语,又是来讥讽“她未婚夫”的。
宁银雪下一句就更过分了:“你的未婚夫只是穷酸倒还罢了,过不了多久怕是要……身陷囹圄、一辈子爬不起来了。赵玉珠,看来还是我的命比你的好些。”
“身陷囹圄?”赵玉珠气笑了,反唇相讥,“怎的,钦差大人还未来,案子也还未审,你就急着给我未婚夫定罪了?我竟不知,宁银雪,你何时考上科举当的官?”
“这罪已是板上钉钉的,还用得着审么?”宁银雪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用手摸着半边脸,笑得腰肢乱颤地走了。
方珏听了,眸色愈发暗沉,宁银雪的父亲可是陕甘总督,镇守西北的封疆大吏,她如此笃定薛妖翻不了身,想来是一向刚正不阿的陕甘总督,也站到了谷中昌那边。
薛妖要想翻身,难度越来越大。
山雨欲来,方珏有种蓑衣已提前湿透的无力感。
“妹妹,你别听宁银雪胡诌。清者自清,钦差大人自会还薛妖一个公道。”赵玉露握紧妹妹的手,她始终相信正义。
赵玉珠重重点头:“我自然信薛妖!正义定会战胜邪恶!”她是真的有底气,这世上就没有薛妖搞不定的事,顶多起起伏伏费些周折。
隔壁的紫袍男子,又飞快看了赵玉珠一眼,似乎对这个无条件相信薛妖的少女,刮目相看。
相信归相信,赵玉珠心头却是疑窦重生。
当初,薛妖明明承诺过“不用担心,万事有他”,看上去胸有成竹啊。
怎的,到头来啥反抗也没有?
被人一直黑到底?
有古怪。
“姐姐,你稍坐,我去方便一下。”
赵玉珠不愿相信陕甘总督也站队谷中昌了,直觉,宁银雪有古怪。借着方便之名,离开姐姐、姐夫,悄无声息尾随上宁银雪。
只见宁银雪径直上了顶层,还在走廊就跌进了一个华服男子怀里,任由男人使坏亲吻起来。
赵玉珠替她臊得慌,赶忙躲起来不看。
可又很好奇,这一世的宁银雪是攀上了哪个未婚夫?方才仓促一瞥,身形不像是上一世的皇商未婚夫呢。
此时,宁银雪已与未婚夫旋转进包厢,掩上了门。
赵玉珠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但见里头的宁银雪腰带都飞了,埋头咬她脖子的男人分外眼熟……
居然是凌梓云!
“谁在外头?”凌梓云察觉有异,丢开宁银雪,冲上去开门看。
走廊上空荡荡的。
“云哥哥,哪有人嘛,讨厌……”宁银雪娇滴滴的。
隔壁厢房,赵玉珠被一个紫袍男子飞速扯了进去,大掌捂住她嘴,把她逼靠在墙壁上。
正是先前邻桌那位,频频看她的紫袍男子。
赵玉珠惊诧地与紫袍男子对视,虽说他方才“救了”她,可这样将她困在墙壁和他胸膛之间,过分了吧?
赵玉珠可不是轻浮、随便的姑娘。
膝盖运足力量,一个弯起就下了狠手,向紫袍男子下三路踹去。
不想,紫袍男子稍稍用手一档,就化去了她膝盖的力量,竟是个武技比她强大的。
赵玉珠被这样的陌生男子拢在怀里,不免心慌起来。
“别怕,是我。”
熟悉的男子嗓音。
赵玉珠正疑惑时,紫袍男子扯下脸上假皮,竟是薛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