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死相许

正在这时,斜后方突然出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赵玉珠甩柳条的动作一顿,有不好的预感,偏头望去,果不其然瞥见了朱寿那张惹人厌的脸。

“太子殿下。”赵玉露礼数周到地起身行礼。

朱寿敷衍地颔首,双目炯炯只追着赵玉珠笑:“你果真在这里!”

“太子殿下怎会在此?总督大人应该没下帖子给您吧?”赵玉珠毫不客气地指出。如今宁啸公开站去了太子对立面,怎么可能还邀请太子过府赏花?

朱寿身边的太监:……

这赵三小姐瞎说什么大实话,知道太子没被邀请,厚着脸皮不请自来,心知肚明就行了呗,还非要点出来?

这让太子殿下面皮怎么挂得住?

小太监偷偷去瞅太子……

朱寿面皮微微白了白,随后又恢复翩翩佳公子的深情模样,轻笑:“你在这,孤自然要来。”

赵玉珠:……

浑身鸡皮疙瘩乍起。

光听这话,连她险些都误以为太子与她关系亲厚,甚至是她未婚夫了。

更甭提巴不得赵玉珠背地里偷男人的宁银月了。

宁银月藏在长廊一个红柱后,迎风而站,误打误撞将春风送来的暧昧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恰巧这时,远处来了几个修独木桥的工匠。

宁银月连忙小跑过去,一通阻拦:“我娘说了,今儿个贵客临门不宜动工,尔等明日再来。”

工匠头一脸茫然:“是纪夫人(续弦纪梅竹)命令奴才立马抢修的,说是独木桥眼瞅着要塌了,万一伤着贵人就不妙……”

宁银月双手叉腰,瞪眼呵斥:“我娘可是近日得宠的新夫人,我爹说了,今日府里的一切我娘说了算!叫你们滚就滚!”

骂走了工匠们,宁银月拍拍小手,得意地眺望独木桥边凉亭里正与太子私会的赵玉珠,她怎么可能让工匠们惊飞了这对野鸳鸯。

“有了。”宁银月邪恶地一笑,提起裙子朝人多的地方奔去,故意支支吾吾散布赵玉珠与男子私会偷人的丑事,引得不少好事者涌来……

此时,赵玉珠被太子一而再地言语调-戏,毫不客气地出言提醒:“太子殿下,臣女已有未婚夫,还请您……自重。”

末尾的“自重”二字,咬得格外重。

朱寿逼近一步,笑得自信:“薛妖很快就要锒铛入狱了,你退亲是迟早的事儿。若你早些弃暗投明,孤日后还能赏他个痛快,不在大狱里……”钝刀子割肉,慢慢折磨。

这——

还威胁上她了?

谁给太子的自信?

赵玉珠嘴角一扯,收回视线,懒得再与盲目高估自身实力的太子理论,转身拉上姐姐便要离开。

朱寿被少女的轻视惹出了一股邪火,朝侍卫飞了个眼色。

立马有两队侍卫“唰唰唰”拔出佩刀,气势汹汹堵住凉亭出口。

赵玉珠敏感地觉察出不对劲,不悦地回头道:“太子殿下这是要作甚?”

朱寿直勾勾盯着生气的少女,一言不发,似乎在努力深呼吸,调整自我情绪。良久,朱寿情绪稍稍平复了,才拍了三下巴掌,一个小太监飞快提了一个木桶上前。

赵玉珠疑惑地探头一看,竟是满满一木桶的鱼饵?

“来,孤陪你投喂鲤鱼。”朱寿努力恢复宠溺的笑容,扫了眼长椅上空空如也的鱼饵盒,“你先头不是还没尽兴嘛,孤陪你。”

赵玉珠:……

谁要他陪了?

见少女杵在原地不动,朱寿直接拎起木桶高高放在凉亭的长椅上,操起一把鱼饵抛向湖面,引来无数鲤鱼跳跃。

“快来瞧,这些蹦跶的鱼儿多欢快,多可爱。”朱寿朝少女招手笑。

见赵玉珠还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对他置若罔闻,朱寿突然敛了笑,直接摆出太子架势,用稍冷的声调一字一顿道:“赵三小姐,你过来,陪孤喂鱼。”

孤陪你喂鱼,是暧昧。

你陪孤喂鱼,则成了命令。

“赵三小姐快去吧,莫要以下犯上,平白惹了太子殿下不快。”贴身小太监尖着嗓音,用力一挥佛手威胁。

赵玉珠出不去,敏锐地留意到,长廊东西两头已被不知从哪冲出来的东宫侍卫把持,严防死守,形似看押朝廷要犯。

两队侍卫威风凛凛封住出入口,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这大阵仗——

这便是皇权,至高无上。

两世以来,赵玉珠头一次被太子以权势压人。

赵玉珠正琢磨该如何应对时,赵玉露浅浅一笑,作为臣妇率先落落大方走上前去,素白小手捞起一把鱼饵,给面子地向鱼群抛去。

“你也来!”朱寿面色好看了点,抓起一把鱼饵,示意赵玉珠上前来喂。

赵玉珠被人威胁,心头不快,不过到底只是喂鱼而已,小事一桩,略略僵持一下便上了前。

没去接太子手中的鱼饵,少女直接从木桶里捧起一把,扬手撒向贪吃的鲤鱼。

鲤鱼可爱,跳跃夺食的样子更可爱。

哪怕身边再站着一个厌恶之人,赵玉珠也无法忽视鲤鱼们的可爱。

朱寿笑了,有意绕过赵玉露,挨着赵玉珠而站。

肩头碰触,赵玉珠嫌弃地左跨一步,拉开距离。

朱寿也没逼得太紧,只想跟她一齐开开心心地喂个鱼,追姑娘嘛,留下个美好印象便是极好的。

不想,一把接一把地撒,足足投喂了五大桶后……

湖面浮起了一层白肚皮。

竟是投喂过多,撑死了一大片红鲤鱼,一个个全翻了白肚皮。

朱寿:……

赵玉珠只堪堪投喂了五把,便与姐姐一块收了手,一个劲投喂个不停、也不听劝的唯有朱寿。

毫无疑问,朱寿是那个狠心撑破鲤鱼们肚皮的杀手。

“太子殿下,来了来了!”小太监不知湖面惨况,又兴冲冲提来一大桶鱼饵。

朱寿面色更阴沉了,寒着目光简直要杀人。

明明想着给赵玉珠留下个美好印象,结果事与愿违,又成了黑历史。

赵玉珠同情地望向湖里漂浮的白肚皮,心想,都惨成这般了,太子应该没心思再阻拦她们离去,便拉着姐姐朝朱寿告辞。

不想,赵玉珠刚走几步,莫名恼怒的朱寿突然一把拽住她,再一扑……

赵玉珠一个没防备,被男人扑得后背重重撞上凉亭的红柱子,发出一声闷哼。

不想,目光透过朱寿肩头,居然望见湖岸上围了一圈人,男女皆有,个个伸长脖子往凉亭这头望来。

赵玉珠脑子一懵,怎么个情况?

此时,湖岸上的宁银月无比振奋,围观之人能喊来的全给宁银月喊来了,凉亭里的赵玉珠与“奸夫”也是无比给力,光天化日就扑上了。

宁银月兴奋得跳脚:“你们看,那是不是赵玉珠啊?”

“忒不要脸了,背着未婚夫在那偷人……亏得她未婚夫还待她那般好……”

宁银月远远瞧见薛妖也来了,卖力地大声呐喊,唯恐薛妖听不见。

彼时,薛妖正与宁啸一行人在石拱桥上商议要事,远远听到喧嚣声,极目眺望。

惊见湖心凉亭里,一个明黄衣袍的男子正扣住少女肩头,压在红柱子上。长廊两头全是东宫侍卫,把持住出入口,无人敢靠近。

“太子殿下这是要作甚?”纪姓高官惊呼。

“那少女当真是赵……赵……”那个刚来西北的高官,也模模糊糊听到了宁银月嘴里的“赵玉珠”,正欲朝薛妖求证。

薛妖已阴沉了脸,飞快冲下石拱桥,朝湖岸飞奔而去。

凉亭里,赵玉珠拼命推开朱寿肩头,奈何,她腰身被大内高手用绸带捆绑在红柱子上,朱寿又是个男人,多多少少还算孔武有力的,一时少女竟只能左右摇头躲避他压下来的臭嘴。

若朱寿不是当朝太子,早在偷袭之初,恼怒的赵玉珠就一脚踹他入湖。

偏生朱寿是皇家太子,头顶有高高在上的皇权罩着,赵玉珠出身再金贵,也是君臣有别,众目睽睽之下万万不敢肆意伤害储君,平白给家族惹祸。

少女只能尽量躲闪。

一着不慎落了下风,被早有准备的太子一伙擒拿住。

“你要作甚?”赵玉珠用手臂死死横住朱寿脖子,拧眉直问。

朱寿见亲不着她,也维持暧昧的姿势,双掌撑在红柱子上,将少女困在自己双臂之间。

朱寿望一眼湖岸上狂奔的薛妖,低声笑:“他若嫌弃你了,孤第一时间向你提亲。”

嫌弃她?

为何嫌弃她?

赵玉珠望着湖岸上擦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的围观者,听着宁银月嘴里不干不净的“赵玉珠偷人”,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太子这是求而不得,索性毁她名节?逼迫她不得不改嫁他?

赵玉珠无语望天,京城来的男子怎的全是满脑子的名节啊?

毁了一个少女的名节,少女就能心甘情愿嫁他了?

这什么逻辑啊?

恼羞成怒一脚踹废了他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