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在电话里交代不够庄重,当假期只剩尾声,贺霭憋了一肚子话,好不容易等到贺启杉回家。
父子碰面是在厅里,正值昏时,贺霭刚结束第一天集训,热汗早已在骑车过程中风干殆尽,大门没锁,他推门后见到一个同样精疲力尽的人。贺启杉坐在沙发上,只坐前三分之一位置,随时要起身的模样,他端详着手中模型,面色憔悴而平静,久久未察觉到贺霭归来。
贺霭看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嘴唇翕动,愈想知道答案反而愈加难以开口。
然后贺启杉注意到了他,就像梦里猛然惊醒,他仓促立起身,将模型摆回架上,边问道:“吃晚饭了吗?”
模型是古根海姆博物馆,贺启杉将近而立之时,曾在闭馆后的午夜与游晚共游,场馆内只有他们两人,德彪西的月光曲中,他向她单膝下跪。
无怪大众偏爱洞察一切的上帝视角,贺启杉这样的乔装粉饰瞒过贺霭许久,现下却不堪一击。游晚逝世,他是知情的。
贺霭见他要进厨房:“出去吃吧。”
等贺霭收拾完,两人去了以前常去的一家餐厅。他们坐在包间里,用餐时分,一门之隔的大堂热闹非凡,屋内却针落可闻,席间唯二说的话不过是多谢添水的服务员和结账。回时也如去时一般无言,直到快到家,贺霭才开口问:“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正好是个红灯,贺启杉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贺霭,早在下午他就清楚他已经发现了,却没料到他能忍到这时才发问,还赏脸吃了顿饭,脾气见长。
“九月一日,你开学报到那天晚上。”
贺霭扭过头正视贺启杉:“你去看她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