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津说了这么两句话,似乎已经很累了,不欲多言,只是喃喃道:“那就住在医院里,好了再说……反正我不能死在他身边。”
这下,钟桐完全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总有一天,”南津只是这么说,“我控制不住自己。”
南津的确是自杀无疑,但究竟是什么让他最终产生了犹豫,顺从地叫华姨将他带到医院,钟桐到现在才完全明白。他害怕自己死在耿介身边,死在他与耿介日日夜夜生活的房子里,叫耿介伤心。
耿介放了手,南津也卸下了某种无形的压力,反而变得配合起来,一心一意盼着出院。
这件事,华姨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南津住院这段时间,耿介仍旧每天过来探望南津,华姨以为他忙,才没有亲自陪护,心里其实有些小怨言,替南津觉得委屈,私底下跟耿介说了好几次。耿介虚应着,看上去也的确精神不济,又每日来回奔波,华姨终究没多想。但出院那天,接的人不是耿介,住院这几日攒下的行李都送到了新居,华姨才意识到什么。
她挽着南津的手不许他走:“你何必如此,在外头谁管你吃穿,你这个性子……要吃大苦头的。慕先有不对的,让他认错就是了。”华姨是耿介雇佣的人,却说出这样的话,惹得南津轻轻地发笑。他早已经没力气大哭大笑了。
“华姨,我欠他许多,但是我最感谢他的,是他让你陪了我这么些年。”最后他说出来的话却是这个,叫华姨一下无法言语,张口都做不到。南津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他歪头想了想半天,不知该怎么表达,只说:“要是……要是可以的话,我是愿意给你养老的。”他说得有点羞涩,有点不好意思,轻轻讷讷的,说完之后立刻自行结束这一段对话,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华姨这才深刻地认识到,南津其实一点都没变过,还是那个懵懂又敏感的小男孩,从来不为难别人,总是一个劲儿为难自己,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