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雅的一边是她妈妈,另外一边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身边放着一根拐杖。他的腿脚肯定很不好。恩雅同情地想。
其他人看比赛的时候都激动万分,一旦选手发挥出色,就会声嘶力竭地鼓掌欢呼,可老爷爷竟不为所动,顶多虚拍两下手意思意思——跟周围的人一点儿也不一样!他究竟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呢?光是探究这个老人的心理状态,就比看比赛有趣多了。
观察人类果然好有意思!恩雅再度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艾丽莎用手肘捣了捣她:“罗曼上场了!快快快,你的旗子呢?”
恩雅从小背包里拿出她画的那面旗子,展开来抖了两下。旗子上写着“weroa”,还画了一个戴头盔、拿长剑的小人儿。(她画的是她想象中的“骑士罗曼”,但妈妈觉得像拿着草叉、戴草帽的非洲土著酋长。恩雅很生气,觉得这是一种种族歧视。)
前头的那个解说员继续长篇大论:“第二轮比赛开始,首先将登场的是1号罗曼和3号‘维京人’亨里克,前者幸运地抽到轮空签,直接晋级第二轮,而亨里克在先前的比赛中一如既往表现不俗,作为夺冠热门的他在第二轮就遭遇强敌,他们中的哪一个能获得通往八强的门票?”
裁判手持长棍,站在赛场中央,向场下挥手,示意罗曼和亨里克各就各位。两个人小跑步经常,首先握了握手,然后分别站在赛场对角线方向。罗曼注意到了看台上挥舞小旗的恩雅,朝她扬起手,露出灿烂的微笑。
“他看到我啦!”恩雅美滋滋地对妈妈说。受到鼓舞,她不由挥得更起劲了。
——等等,如果别人能看见我,那我不也是被观察的人之一了吗?到底是我在看别人,还是别人在看我呢?谁是观察者,谁又是被观察的对象?恩雅忽然陷入了哲学的思考当中。
第一轮幸运轮空的罗曼直到第二轮淘汰赛开始才迎来自己的首战。进入赛场前他信心十足,西萨尔给了他一个鼓励的拥抱(分开时还偷偷用嘴唇在他颊边蹭了一下,谁也没看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只有被亲的当事人知道他又在偷偷摸摸的揩油了),于是他顿时像个游戏里受过牧师祝福的战士一样充满了豪情和勇气,就连场边阴恻恻眺望他的爱德华都不能打败他的兴致。
但罗曼还是出问题了——他不是头一回踏上战场的新兵,按理说不应该紧张才对。问题不在西萨尔身上,也不在爱德华身上,而是出在观众席里的艾丽莎母女身上。当他发现艾丽莎居然带着恩雅跑来为他加油后,他立刻慌了手脚。恩雅甚至还为他画了一面旗子!万一他打输了怎么办?他在恩雅面前出丑该怎么办?他的小天使该有多失望啊?
虽然明白艾丽莎是一片好意,但是罗曼真心希望她俩此刻别在现场。
罗曼首战的对手是“维京人”亨里克。之前他们在历史重演战役中已经打过照面了。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罗曼依旧对他印象深刻。这个身材魁梧的丹麦大汉光是凭借体格就能震慑一大波人。要是他戴上有翼头盔,再拿把锤子,活脱脱就是个雷神托尔。若说西萨尔是兵击界一骑绝尘的第一梯队,那么亨里克和他那两个逗比朋友就是第二梯队的精锐。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夺冠的可能性。首战就对上这么个强敌,罗曼的压力非同小可。
“握手。”裁判简明扼要地说。听起来像是在命令狗狗。
罗曼跟亨里克握了握手。两个人各就各位,戴上手套和面罩,然后再度向彼此执剑行礼。裁判以长棍点地,询问两人是否准备妥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平举长棍。“开始!”
话音刚落,亨里克就发出震耳欲聋的怪异咆哮,举着剑朝罗曼冲过来。
罗曼吓得差点连怎么防御都忘了。先不论亨里克的剑术究竟有几斤几两,首先这战吼就相当先声夺人了!
两剑相交,罗曼在面罩下龇牙咧嘴。从剑刃上传来的绝大力道震得他手腕发麻。光是凭借蛮力亨里克就足以对付大多数学艺不精的人了。
亨里克忽然左手松开剑柄,右手卷动长剑,以后刃将罗曼的剑刃别在自己右侧,防止罗曼趁隙攻击,接着一记上步欺身,快速拉近距离。
罗曼知道他要使出什么招式了,急忙抽剑,可是亨里克左手捉住罗曼的剑柄,锁住他的行动,右手直接用长剑的配重球朝罗曼脸上砸去。
行动被锁得死死的,罗曼丧失了反击的机会。裁判喊道“停”,亨里克两分得手,得意地退开。看台上掌声雷动,看惯了剑刃劈砍,突然出现这么个另辟蹊径的招式,观众们一片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