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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不难想象……”罗曼喃喃道, “极光俱乐部的内部教学视频就是他们俩合作录的。”

说罢,他不自觉地攥紧拳头,甚至没发觉指甲深深陷入了手掌中。他一点儿也没感到疼痛,只觉得胸中憋着一股难以抒发的郁气,好像要把他的心脏都撑裂了。

西萨尔和爱德华的关系比他预料中的更亲密,也更……复杂。西萨尔童年和少年时代的青春时光,几乎全被爱德华占据了,他那黄金般的岁月里处处都有爱德华的浓墨重彩的身影。而他罗曼不过是个迟来者。他和西萨尔才认识多久?他们之间短暂的相处怎么可能抵得过爱德华那漫长而纠葛的半生?

“但是一切都在七年前的西尔弗纪念赛上改变了。当时我是裁判, 目睹了一些事情, 听说了另外一些。罗曼,接下来我告诉你的一切都是出于我的所见所闻,不排除我误解了或者错认了什么。我会把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实告诉你。至于对事实的评判, ”露辛达忽然严肃,“就只能交给你自己的判断力了。”

露辛达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裁判长棍。

西尔弗纪念赛长剑组的比赛进入半决赛阶段,出战的两对选手分别是西萨尔·里帕vs意大利的文森佐,以及爱德华·布莱克森vs丹麦的亨里克。胜负结果不难预料。人人都猜测西萨尔和爱德华将在半决赛中胜出。如果决赛双方不是他们俩,那就是爆了个大冷门。

十五分钟休息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露辛达望向挂钟。边裁和记分员朝她不停地做手势,表示应该尽快请选手上场。观众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一般来说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时,参赛者就会主动离开后台热身区域,在赛场边缘待命,可这次迟迟不见那四个人的身影。

出了什么事吗?露辛达对边裁使了个眼色,表示她要去后台看看,将现场交给其他工作人员控制。她放下长棍,撩开分割后台和赛场的帘子,进入热身区域。

远远地,她便听到激烈的争吵声。走廊上,文森佐和亨里克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惊惧地注释着旁边的休息室,活像大人争吵时只能瑟缩在被窝里的可怜小孩。看到露辛达,他俩顿时露出如蒙大赦的表情。他们英语不好,结结巴巴连比划带猜地让她快点儿介入休息室里的争端。

争执双方的声音一老一少,不消说,老的那个肯定是布莱克森先生,他作为教练带着两名学生前来参赛。至于年轻的那个,露辛达一时听不出到底是爱德华还是西萨尔,人在争吵的时候声音往往会变调。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比赛!除了赛场,你哪儿也不许去!”老人厉声道。

“你疯了,老东西!比赛难道比人命还重要吗?!”

露辛达在休息室门口探出脑袋,总算看清了里边的情形:老布莱克森先生拄着手杖,冷漠地注视着他的孙子,像只上了年纪的老白头鹰蹲在枯树上观察渺小的食草动物们;爱德华则急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对方是他亲爷爷,他恐怕就要大打出手了。西萨尔坐在角落里,抱着钢剑,不安地缩着肩膀,既没出来劝架,也没参与争吵。

“出什么事了?”露辛达叉着腰问,“半决赛就快开始了,你们能按时上场吗?”

“这破比赛我不参加了!”爱德华吼道,“奶奶因为心脏病突发进医院了,我要回去见她!”

他转身欲走,一根手杖重重敲在他胸前,他吃痛地叫起来。

“比赛还没结束,你想去哪儿?”布莱克森先生举起手杖,拦住孙子的去路。

“所以你要我在这儿什么也不干,眼睁睁看着她陷入生命危险?”

“你没有‘什么也不干’,你做的是她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事。你又不是不晓得她有多希望你能在比赛中获胜。拿着奖杯回去见她就是最好的礼物。如果你空手而回,哪怕她康复了也会大失所望的。”

爱德华推开祖父的手杖:“她康复后发现我们没第一时间赶回去才会大失所望!”

“你以为你比我更了解你祖母?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既不是医生,也不懂任何医学知识,除了在医院走廊上哭哭啼啼给医生护士添麻烦之外,你还有什么用处?假如祈祷和眼泪就能让人恢复健康,那你在这儿祈祷和哭鼻子也是一样。”

“你的血管里流的是冰碴子吗?!”爱德华怒不可遏,“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搞这些儿童打架游戏?拜托你成熟一点行不行?现在是人命关天啊!”

“儿童打架游戏?”老布莱克森眼神双眼一眯,“你不能因为自己不想参赛就这么贬低这场比赛,你等于是在贬低所有努力练习参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