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如同龙卷风过境般,连花雕隔窗都被砸烂,四处是碎片和残肢,已经看不出来各处摆设的原来模样了。

陈易风微喘气,站在当地整理着自己挽上去的衣袖。除了先前脸上挨的那两拳外,他好像没有再受什么重伤。

秦宋的俊脸也挂了彩,手腕则肿起了老高,吓的张司令夫人一个劲的骂架着他手的李微然:“小五你轻一点!看给他疼的!”

张司令踱步进来,背着手站在一片狼藉的两人中间,沉着脸问:“谁先动的手?”

秦宋接过毛巾,捂着嘴角的血迹,依旧嚣张跋扈的:“我!”

陈易风盯着他,冷冷的笑,咳了一声正要说什么,韩婷婷连忙上前拉了拉他:“真的不是——”

“——嘶……”秦宋忽然捂着不久之前刚刚拆了石膏的那只手,一脸疼痛不堪的弯下了腰去,吓的大家都连忙跑过去扶他,他借机咬韩婷婷的耳朵,极小声急促的对她说了句:“不要说话——你送他走!”

秦宋一向是全家人的心肝宝贝,在自己家里打架受了伤,张家夫妇人前虽然不好说什么,可心里早就疼的不知道什么样了。要是两个男人单纯为了生意上的过节也就罢了,可若是被知道是为了她,那么以后她在家里亲戚面前就很难做人了,再传到她爸爸的耳朵里,更是要天下大乱。

秦宋这么一阻,陈易风也立刻想到了这点,他不再多说其他,而是当即向张司令道歉了:“今天实在太失礼了,改日小侄一定登门赔罪。”

张司令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有再说。

张璞言和张璞玉这时火急火燎的带了医生进来,扑向了还在装疼的秦宋,韩婷婷趁着一片混乱推着陈易风赶紧往外撤。陈易风昨天当着大家的面和韩婷婷相认过,这时由她送他出去,秦宋的家人看到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反而心里都觉得这个媳妇识大体。

到了车库,她跳上秦宋的车,熟门熟路的倒出来,经过陈易风身边时一个准确漂亮的急刹车,降下车窗来对他招招手:“快上来啊,我送你出去!”

陈易风右手的指关节全破了,随随便便的卷着条毛巾,他用左手开了车门,坐上车之后,一直看着她笑。

韩婷婷被他笑的有点毛骨悚然,问他:“怎么了?”

“什么时候居然敢自己开车了?”陈易风看她转弯换挡时果断熟练,想起了以前他手把手教她时她那怯懦惊慌的样子,一时之间他心里暗暗感叹着:果真是世事难料。

“哦……因为秦宋前段时间手受了伤,只好我来开啊。”韩婷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都已经撞坏了他好几辆车子了。”

陈易风默了一默,眼神悠远的笑了出来,“早知道,当初我也不用天天小心的当陪练。”

他那样说,那样温柔而略带遗憾的笑,让人觉得他似乎隐隐的有些悲伤。就好像是他曾经被隐瞒了什么似的。

而其实,韩婷婷心里在想:在那漫长的、他们最终错过的整段光阴里,他一直是主宰着一切的那个,他笑她就开心,他每一句话里面的标点都能让她夜不能寐、细细推敲。从来温柔、遗憾、悲伤的都是她,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被隐瞒,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那份小心翼翼而又全心全意的爱。

陈易风和秦宋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秦宋和她之间大多时间是互动的,在一起玩或者闹别扭,吵架或者相互扶持。而陈易风,永远只需要她去默默仰望,也永远不能和他肩并肩。

所以他如何陪练也没能让她摆脱恐惧做自己,而秦宋却用几把车钥匙,轻松彻底的教会了她如何独立。

也许现在这样说,有些无情也或者有些忘恩负义:可韩婷婷真的庆幸当初只是默默无声的爱过陈易风,于是现在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当做他仅仅只是邻家看着她长大的大哥哥,像一个娘家人一样不问黑白的维护她。

“专心开车。”他忽然出声。

韩婷婷“哦”了一声。他看了她一眼,又笑起来:“担心秦宋?”

她倒没有否认,“他手上有伤,上个礼拜才拆了石膏。”

“是吗?”他按了按脸上已经肿起来的伤处,“我怎么不觉得呢?”拔了毛巾,手指已经红肿的握不住拳头。

她看了几眼,立刻很担心的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小事。你呢,”他指指她颧骨那处的淤青,“眼睛要是觉得模糊看不清,要立刻说。”

韩婷婷于是把昨晚的乌龙事件掐头掐尾告诉了他,当然她忽略了秦宋拍照的缘由没有提。可是陈易风一听就已经猜出来了,淡淡的说了句:“秦小六比我想象中还要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