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闻言侧目瞥他一眼,看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黑狗,那小东西似乎是冷着了,整个小身子缩成了一团,一双大眼睛惴惴地望着他,时不时呜咽两声。他略叹口气,探手顺了顺黑狗的毛,口里说:“告诉你也不是不能够,可丑话咱家说在前头,你若泄露半个字,脑袋就长不稳了。”
小顺子谄媚一笑,“师父您还不知道我么,就我哪儿有那胆子。”
刘公公往四周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后方沉声道:“你还记得长生殿里的那位么?”
长生殿里的那位?小顺子脸色倏地一变,顿觉鸡皮疙瘩起了满身——长生殿里的那位,可不就是七日前被万岁赐了白绫的淑妃么?他打了个寒颤,皱皱眉不安道:“师父,好端端的您提那位做什么哪?黑灯瞎火的,听得人瘆的慌……”
刘安啐他一声,掩了掩口压低了嗓门儿说:“昨儿不是淑妃的头七么?公主昨儿夜里从长生殿门口过了一遭,回宫之后就开始撒癔症儿,太医所的来诊了半天没见个好,大伙儿估摸着——是撞了邪。”
“什么?”小顺子唬了一跳,“撞邪?”
刘安长叹着拍拍他的肩,朝那只狗儿努了努嘴,“黑狗血对付那东西是最顶用的,你也别难过,治好了长公主,这狗就是功臣,咱家替它在万岁跟前儿美言几句,厚葬了它!”
小顺子做出副吃了苍蝇的表情--这话说的也忒膈应人了,宰他的狗放他狗的血,狗倒成功臣了!他心头忿忿,面儿上却不敢有什么表露,只闷声抱着黑狗跟着刘安一路往长乐宫走。
两人绕过抱厦,前方一座灯火煌煌的宫闱便坐进了眼里。檐下挂着五连珠大红宫灯,白玉砌的月台映着幽冷雪光,说不出的诡异可怖。一个道士拎着把桃木剑正开坛做法,口里念念有词,手舞足蹈,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
坛上供了长明灯,摇曳的一点烛火,透出莫名的阴森。
刘安整了整衣帽,提步上了月台,领着小顺子便往殿里走。屋里烧了地龙,蒸得一室暖烘烘的,同外头的冰天雪地截然相反。
两人将将进门便瞥见真红一角,刘安何等乖觉,不消抬眼便跪了下去,口里呼:“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头顶上方传来个柔婉的女声,夹杂着哭腔说了个平身。刘安诺诺地言谢,这才从地上站起来,他拿眼风觑了觑皇后,只见国母正泪眼婆娑地立在殿中央,她拿帕子揩了把脸,转过头看自己,“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