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童年到少年的玩伴,可仅仅是玩伴而已,如果不是最后帮她挡了那么多子弹,如果不是最后那样又心疼又痛惜的笑,也许到死,她都不会发现他的爱,沉默的、决绝的、却是那么火热又倔强。

允卿……

为什么这么傻?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傻的人……

眼泪如潮水一样的汹涌而出,如同失去意识的摇头娃娃那样,反复的摇着头,哭了一会的靳妈妈又被激怒,站直了身子将她整个人狠狠的朝边上推了一把,几乎是嘶吼出声:“你不走?!你留在这里做什么,等我儿子醒来继续祸害他,啊!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休想再和他见面。”

“妈!”伸手直接将靳妈妈抱在怀里,靳允浩也是有点莫可奈何。

允卿从小身子骨不好,一直是妈妈的心头痛,此刻这许多年的怨气爆发,连他也是不敢再多说半句,目光落到踉跄倒地的江蔚然身上,纵然心疼纵然不忍,也只能使眼色开口道:“蔚然听话,先回去。允卿一醒过来我就会给你打电话的。”

他相貌俊朗、神色温和,眼神也是温和而包容,笑起来的时候像阳光一样爽朗,上一世的时候,就是这样俊朗又永远温和的笑容将她的目光牢牢吸引。

同样一起长大,同样都对自己很好,可他的好永远都是建立在护着自己所有利益和形象的基础上。

可以为了维护名誉就和江筱雅结婚,可以为了形象和自己保持距离,这样的男人,纵然温和爽朗、彬彬有礼,却根本不可能为了任何人牺牲一星半点。

唯有允卿……

心里百味陈杂,对着出声相劝的他摇头,她的目光,第一次显露出如此坚决、不可动摇的态度。

“姐……”医院长廊尽头奔过来的江栎快步跑到江蔚然的边上,将她无力的身子从地上搀扶起来,对上靳妈妈喷火的目光,有些忿忿道:“和我姐有什么关系?是允卿哥他主动护着的。他心里肯定是希望我姐好,你们不要趁着他伤着了就难为我姐。”

“难为她?”对上他英气又倔强的眉眼,靳妈妈气急反笑:“我儿子在里面躺着,你说我难为她?到底是谁在为难谁,狗皮膏药一样赖着不走……”

争执间手术室的灯“啪”的一声灭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卸了口罩,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并没有伤到动脉。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休息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我儿子他,他醒了吗?”靳妈妈神色慌乱的扑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后者宽慰一笑:“用了麻醉,得一两个小时才会醒。”

“谢天谢地。”双手合十在空中拜了拜,靳妈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瞪了站在不远处的一双姐弟一眼,跟进去守在了靳允卿的病床前。

干站着等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边上的江蔚然神色怔怔,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江栎终归是有些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胳膊,声音低低道:“姐,走吧!靳阿姨在气头上,就算允卿哥醒了,你也见不上的。”

“你先回去吧。”干哑的嗓音连一丝生气都没有,江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坐到了墙边的长椅上。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从来都不对盘的姐姐已经成为他混沌人生的指向标,看着她受委屈,也会不由自主的心疼。

想强大,想脱离那个家,想用自己的能力去守护她,看她幸福看她微笑,不必再这样整天和那样的父亲争夺,那样的后母和姐姐争夺,在那样的奶奶手下艰难的讨生活。

紧紧握了握拳,索性也收了回家的心思,静静的陪她坐在空荡的长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靳妈妈从病房里出来,看了一眼面色苍白靠墙坐着的江蔚然,忿忿的叹了一声,却是最终冷着脸离开了。

“进去看看他吧。”靳允浩跟着出来,看着靳妈妈离开的方向舒了一口气,温和的提醒了一句。

因为伤了后背,又固定了脖颈,靳允卿只能整个人趴在病床之上。听着门口轻轻却缓慢地脚步声,纵然和他分辨了多年的声音有些不同,他也是可以第一时间确定。

轻声唤了一句:“然然?”

江蔚然已经红着眼三两步走到了他的床边,握上他的手。

“到前面来,我看看你。”声音轻柔的说了一句,江蔚然按着他的话,挪到了枕头跟前的位置,趴在床边和他对视。

伸手上去摸了摸她苍白清秀的一张脸,目光落在那红肿的眼睛上,唇角勾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开口道:“肿成这样,回去了得拿冰袋敷一下。”

“你怎么这么傻啊!”看着他因为缠了纱布连头也不能随意活动,声音已然哽咽,心里更是难过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