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壸费尽唇舌也劝不动王导出山,只得悻悻而归。
王导看着卞壸落寞的背影,心道:庾太后和庾亮为了脸面,不会对你这个最后一个顾命大臣下手,何况你们卞家人少,势单力薄,掀不起什么水花来
王导在家里转一圈,看见次子王恬又喝多了,披头撒发在池塘边睡觉——这个逆子是指望不上了。
堂侄王羲之拿着一根快要写秃的毛笔,在池塘边一块青石板上写字,时间久了,石板上都隐隐有笔痕,笔触间已有大师风范。
王导心想王家这一代人除了王悦,最有天分的人是王羲之——可惜是个小结巴,当官靠的一张嘴,口才是关键,政敌说了十句话,王羲之才磕磕巴巴说一句,将来怎么跟人斗?
唉,既然后继无人,那就低调做人,躲在乌衣巷当乌龟。千年王八万年龟,只要活着,将来就有机会。
就这样,琅琊王氏暂时归于沉寂,庾家只手遮天,独揽朝纲,在朝中铲除异己,又过去一年。
腊月八日,曹淑等诰命夫人进台城朝贺庾太后,庾太后赐车给曹淑乘坐,还单独面见曹淑。
庾太后依然年轻貌美,不过曹淑到了这个年纪,一丝白发也无,并不显老,坐在庾太后下首,举手投足皆是贵妇气质,不卑不亢。
庾太后说道:“这里没有旁人,哀家就不拐弯抹角了。自从明帝临终前把琅琊王托付给清河公主,哀家有两年多不见二儿子,甚是想念,想要见一见,但一直没有清河公主的消息,哀家心想,曹夫人也一定思恋驸马都尉,何不要他们夫妻带着琅琊王回京一趟,这样哀家和曹夫人都能见到儿子了。”
曹淑心想,他们若回来,就是羊入虎口。
曹淑说道:“他们出去游历,行踪不定,四海为家,偶尔写封家书报平安,有时候在巴东,有时候是白帝城,甚至还有在赵国境内,我并不知他们在何处。”
庾太后这两年多一直暗中打听清河王悦琅琊王的行踪,但是一直无果,他们三个就像闲云野鹤,漂泊不定,如果她能够找到,就不用问曹淑了。
庾太后不信曹淑的话,一定有什么方式可以联络他们。
庾太后问道:“如果夫人有急事找他们呢?”
曹淑笑道:“我们老夫老妻在乌衣巷养老下棋,每天都很闲,承蒙皇恩,家里衣食无忧,我们还有六个儿子可以依靠,没有什么急事需要公主和驸马回来。”
曹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庾太后就这样被怼了回去。
庾太后这两年要风得雨,要雨得雨,小皇帝今年只有七岁多,一应权力都在太后手中,何尝被人这样拒绝过?
庾太后收起和善的笑容,冷冷道:“琅琊王两年多都没有讯息,他如今长什么模样,有没有开蒙读书哀家也不知道,哀家怀疑清河公主和驸马把琅琊王弄丢了,或者没有照顾好他而畏罪不敢回京城,无论如何,哀家都要见琅琊王一面。”
曹淑也收起笑容,“皇太后陛下好大的威风,以势压人。”
庾太后说道:“还请夫人理解哀家为人母的焦虑,哀家没有办法,只能留夫人在台城,清河公主与驸马送琅琊王来台城之日,就是夫人回乌衣巷之时。”
“你敢!”曹淑自是不肯就范,当即对着庾太后拍起了桌子。
庾太后就等着曹淑发脾气,从帷帐后面跑出来十几个强壮的妇人,将曹淑牢牢按在原地不得动弹,随行的侍女被台城的中领军送出城外,庾太后居然就这么把曹淑软禁在台城了!
庾太后命人将曹淑送到灼华宫,“这是清河公主以前住的地方,请曹夫人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又命令手下,“一天十二个时辰,你们每隔一个时辰换班,眼睛都不能眨一下,不能让夫人寻死觅活,要她好好活着,等着公主驸马来接。”
曹淑已被制服,冷笑道:“太后放心,我才不是那种寻死觅活的人,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足精神,看着你还有庾氏将来如何覆灭。八王之乱,永嘉之乱,衣冠南渡,王敦叛乱,我什么没见过?你们庾氏还浅薄的很。”
庾太后说道:“都说曹夫人厉害,哀家觉得夫人徒有虚名。曹夫人不过是嫁的好男人,又生了一个好儿子,运气好而已,在丈夫和儿子的庇护之下,曹夫人一生顺遂,撒泼闹事也无人敢管,别人都让着你。但是如今世道不一样,哀家可不惯夫人这个泼辣的坏毛病,夫人好好在灼华宫面壁思过。”
曹淑当即砸了个花瓶,“野鸡飞到枝头,就以为自个是凤凰了,还来教训我。”
庾太后怒道:“大胆!”
曹淑指着脖子,”来来来,朝这砍,你今天若真敢砍了我,真正做到心狠手辣,你就和当年贾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