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负责保护台城皇宫的中领军必须交给和庾亮没有一点关系的陆晔,以防止外戚势力过大,对皇权造成威胁。
安排好后事,太宁帝叹道:“人总是要死的,朕不难过。只是最近总想起当年和贞世子王悦去中原迎接愍怀二帝的场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朕发誓登基之后,定要收复中原,统一南北,可惜朕寿命已尽,大限将至,这个目标无法完成了,但是太子还年幼,将来继位之后,皇后和七位大臣互为唇齿,共辅大晋江山社稷。”
七人齐齐跪下,行跪拜大礼。
太宁帝又道:“朕死之后,葬礼从简,素衣入棺,不要弄什么金缕玉衣装裹陪葬,不要铺张。”
交代完身后事,中书省官员将太宁帝的话记下,写成诏书,盖上国玺,将来就是皇帝遗诏。
众人退下,太宁帝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几时,听见庾皇后说道:“皇上,王悦和清河公主来了。”
太宁帝挣扎着起来,说道:“你把岳儿带来。”
司马岳是二皇子,今年只有四岁,封琅琊王。
庾皇后不解其意,说道:“二郎已睡熟了。”
太宁帝说道:“把他抱过来。”
庾皇后只得照做。
清河和王悦来到紫光殿时,看到太宁帝已经披衣起床,龙床上有个小男童睡的正香,小脸红扑扑的。
太宁帝瘦了,弱不胜衣,肩胛骨都从衣服里凸出来,他还要去迎接,被王悦扶着坐下,看着两人疑惑的目光,太宁帝笑道:“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宫里都是自己人,皇后贤惠。也和宋袆无关,朕虽宠她,却并没有放纵自己,像传闻那样和她夜夜笙歌。朕每天国家大事都忙不过来,累了乏了,只有宋袆吹笛舞蹈给朕解乏,朕担心死后她在后宫被冷落欺负,就将她赐给阮孚,他们都喜欢音乐,志同道合,这朵鲜花,懂得欣赏她的人才是良人,不会把她视为玩物。”
太宁帝指着东宫方向,“太子托付给了庾皇后和七位顾命大臣,有皇后坐镇,七个大臣互相支持掣肘,等太子满了十四岁亲政,这七位大臣的年岁也将至。”
太宁帝连年龄都算进去了,即使将来这七个大臣有了不臣之心,也是无用,因为老天爷把他们收回去。
太宁帝磨蹭着二儿子的小脸,“一切安排妥当,朕可以走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琅琊王,琅琊王是我们这一支脉的封号,本来是封给世子的,岂料父皇成了皇帝,世子变太子,琅琊王的封号就给了他。将来皇后成为摄政太后,一心扑在太子身上,朕担心琅琊王被忽视,被人引向歧途。”
“朕就想到你们贤伉俪,你们四处游历,请把琅琊王带走,驸马曾经是朕的太子友,教朕不少东西,朕相信在驸马公主的耳濡目染之下,将来定是个贤王。”
清河王悦一听,大惊失色。
清河毕竟是在宫廷打磨多年的过来人,嗅出一丝不对劲,“皇上,您说实话,这宫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否则也做不出把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的事情。”
两个儿子,一个当皇帝,一个跟我们出去游历,远离台城。
王悦比较委婉警觉,他四处打量,用手指蘸水,在案几上写字:“有内鬼?”
哈哈!太宁帝大笑道:“公主何出此言,怎么可能!朕可不是以前的大晋历代傀儡帝王,朕是打败过王敦的人,有皇权在手,谁敢不服?朕只是最近回顾历史,每个皇帝临终前都做下自以为最周全的安排,可是新帝继位、尤其是幼帝继位时没有几个是风平浪静的。”
“朕就想,反正你们夫妻长期云游在外,不再过问朝政,你们好不容易走了,朕怎么好意思把你们又拖进旋涡?干脆把琅琊王托付给你们,天有不测风云,将来即使有巨变,朕至少能够保住琅琊王这个火种。这才是朕最最周全的安排。”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那个在王悦“葬礼”上学鸡叫的中二皇帝动起脑子来,心思缜密,算无遗策,明里暗里的遗诏安排的□□无缝。
原来是召我们回来帮忙养孩子。
面对太宁帝的请求,清河无法拒绝,毕竟关系到司马家的安危,说道:“论辈分,我是琅琊王的姑姑,姑姑照顾侄儿,理所应当。”
王悦说道:“我们答应皇上,等太子将来十四岁亲政,会将琅琊王送回台城。”
太宁帝摇头,“那时候琅琊王十三岁,算个大人了,可以自己做主。你们要他自己选择,愿意回台城还是跟你们一起退隐。朕一生都困在高墙之内,不得自由,朕其实很羡慕你们贤伉俪,终于可以挣脱出去了。”
太宁帝用被子将琅琊王卷起来,放在一个有孔洞的大箱子里,四岁小孩子正是睡觉雷打不醒的年龄,这样折腾也没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