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冷静的羊献容的潘美人,清河血仍未冷,她无法接受目前的局势,她担心前线王悦和荀灌的安危,王悦在出征之前,对东平郡公苟郗充满了期待,觉得两军会师之日,就是反攻匈奴人之时,可是苟郗根本没有去前线,他带着军队悄悄来到了洛阳!
东海王带过去的五万军队是无法抵抗匈奴人十几万铁骑的。
一想到王悦和荀灌要丧生在敌军铁骑之下,愤怒的清河跑去了紫光殿质问永嘉帝,怒斥昏君,“国难当头,皇上还有兴致玩宫斗,大晋江山,从此要被匈奴人的铁蹄□□,皇上就是亡国之君,千古罪人!”
昨晚苟郗将皇宫内外一阵大清洗,东海王留在京城的两千亲信并没有和苟郗交战,将王妃斐氏,世子等东海王府的家眷救出去,带出城,一起去投奔东海王。
洛阳城连可怜的两千守军都没有了。
次日,永嘉帝讨伐东海王的诏书贴的满城都是。
原本对东海王还有一丝希望的洛阳百姓看到讨伐书,晓得这次国家是真的要完了,强敌当头,皇帝和东海王却还在内讧,这个国家没救了。
很多洛阳百姓默默的回到家里,收拾行李出城。
车市马市价格暴涨,人们哄抢交通工具,离开这座城市。
永嘉帝并不在意这些,他此时正意气风发,终于有了君王的尊严,可以恣意生杀予夺的感觉简直太爽了,此时被清河指着鼻子大骂亡国之君,他岂能不怒?
“大胆!对君王无礼,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清河呵呵冷笑:“我是大张旗鼓找皇上的,所有人知道我是活着走近紫光殿的,到时候皇上的人把我的尸体抬出去,皇上讨伐还未成功,就要落得个戕害先帝公主的骂名,被其他藩王抓住把柄,又要集体起兵讨伐昏君,一个东海王都够皇上头疼的了,几十个藩王……皇上要杀便杀,反正大晋迟早要完了,早晚都是死,我所谓的。”
清河不怕死,永嘉帝忌惮,传闻八王之乱时,好几个藩王在她手上栽倒,这个时候撕破脸,和羊皇后为帝不合适。
如今的局面,不宜树敌太多。
永嘉帝强忍住怒火,装作耐心解释道:“公主一直以来被东海王的假仁假义给蒙蔽了,东海王一直打着匡扶皇室,保护大晋的幌子,其实他是想自己当皇帝,但是苦于血统不纯,一直不敢废掉朕。”
“论血缘,咱们才是一家人,我是你的二十四皇叔,东海王只是五服之内的远亲,我怎么可能害你,害大晋呢?实在是东海王欺人太甚,朕不得不搏一把啊。”
清河岂能被永嘉帝哄骗?只是现在冷静下来,这时候不能再争执了,争吵永无止境,匈奴大军却越来越近,东海王王悦荀灌他们还期待着苟郗带着援军过来会和,一起阻敌。
清河的态度软下来,说道:“皇上,刚才我太激动了,有些口不择言,还请皇上赎罪。没错,东海王是远亲,皇上才是我的亲叔叔。二十四皇叔,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能否收回讨伐书、将苟郗派到前线东海王那里,先击退匈奴人的进宫再说?”
“皇上,大晋这条船谁当舵手,可以在以后继续较劲,二十四皇叔胜在血统纯正,皇上最后肯定是大赢家,但是大晋这条船若倾覆了,所有司马家的人都会死的。”
其实清河说的这些,永嘉帝岂能不明白?
司马家的人都在一锅粥里抡勺子,勺子大的多吃,勺子小的少吃,如果连砂锅都碎了,管你勺子大勺子小,谁都没得吃。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永嘉帝都不会停止争抢那个最大的勺子。
永嘉帝叹道:“你们不是皇帝,不能理解朕在这个位置是多么的惶恐不安,每天,甚至晚上做梦都梦见朕被东海王废了,关在金墉城里,灌进去一杯毒酒。”
“朕醒来的时候,还不停的咳呛,想把毒酒吐出来。这种糟心日子,朕熬了快两年了,朕实在熬不下去啊,再这样下去,朕要被逼疯了!”
“朕愁啊,这两年头发落了一大半,连簪子都簪不住了。”永嘉帝大吐苦水,“先帝天生脑残,像个孩子,无知者无畏,所以从来不怕,不会做噩梦,他能够当几十年的傀儡皇帝,随意被人操纵摆弄都无所谓,他并不晓得危险,公主有所不知,朕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大哥,朕也想变成一个傻子。”
永嘉帝说到伤心处,都落下来了,“但是朕不是傻子,要终结噩梦,就必须推翻东海王。朕也知道有亡国的危险,但这次东海王带着全军出征,洛阳防守空虚,朕若不在这个时候出手,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永嘉帝一番述说,清河倒有些同情他了,傀儡皇帝不是一般人能干的,父皇幸亏是个傻子,才能熬过几十年傀儡时光,在杨太后、皇后贾南风、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皇太弟司马颖等等实权人物的控制下渡过一生,最后还得以善终,在安谧中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