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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淑是何等厉害人物?岂会被王衍族长的架子吓到?反正你不敢拿刀砍我——你若拔刀,我未必打不过你这个老头子。

“那里冷清了,远亲不如近邻,族长大人今天不就光临寒舍了吗?”曹淑淡笑道:

“如今局势紧张,对外匈奴建国,大汉和大晋两国对持,大战一触即发。对内几经内战,藩王混战,逃兵散勇占地为王,四处打劫堵路,这不要过年了嘛,土匪也急需钱财过个好年,我们母子二人就别着急赶路,上赶着去给土匪送年货了。”

王衍有些力不从心,说道:“你放心,有琅琊王氏部曲一路护卫,不会有事的。”

曹淑问道:“如今的局势,永康里还有一些王氏族人留守,族长能够分出多少部曲给我们母子?大晋乱成这样,恐怕五百部曲都难以为继啊。”

这下曹淑把王衍要说的“两百部曲”给堵死了,五百都不够,那么两百更不行了。

王衍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曹淑的嘴皮子如刀锋,王导怎么娶了这么个厉害的婆娘!

曹淑油盐不进,王衍只得采用迂回策略,先把最要紧的事情解决,说道:“今日清河公主及笄礼,你是主宾?”

曹淑对着皇宫的方向一拜,“承蒙皇后娘娘的邀请,我一个子爵夫人也能当公主的主宾,这是我的荣耀。”

王衍道:“有传闻说,清河公主十四岁就匆匆及笄,是要着急婚事,想要挑选驸马?”

来了!终于说正事了,曹淑提起精神,和王衍周旋,“这是皇室的事情,我只管给公主及笄,我是王家妇,管不了公主的婚事。”

曹淑滴水不漏,王衍只得自己揭开谜底,“我听说羊皇后看中了王悦,要为清河公主作配。”

曹淑装傻,“哟,族长是听谁说的?”

王衍反问:“整个洛阳城的人都在讨论此事,你居然不知?看来是没有这回事咯?”这可是你自己否认的。

王衍不同意这门婚事,因为王悦是琅琊王氏的麒麟子,是下一代人的佼佼者,如果是太平盛世,娶皇室公主自然是锦上添花,是家门荣耀,但是在这个动荡的时代,娶公主,尤其是娶一个濒死皇帝和傀儡皇后的公主,是非常错误的行为。

从现实利益上看,娶门当户对的世家大族的世家女才是明智之选。

王衍是族长,他更在乎家族的长远利益,所以听到王悦要尚主的传闻之后,立刻赶到王家。

曹淑赶紧说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旁人的传闻有何关系?”

曹淑这个回答很是巧妙,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同时又提醒王衍:王悦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你来掺和啥呀?

王衍以前只是听说曹淑厉害,这次言语交锋,才晓得曹淑居然如此厉害,和朝廷上善于辩论吵架的官员不相上下。

王衍一噎,喝了一口茶,说道:“话说如此,但是,我是琅琊王氏的族长,你和王悦都是我的族人,如果只是一些小事,你们这个小家关起门来,我当然是管不着的,但是,若涉及到家族利益的大事,我是一定要管的。”

图穷匕见,曹淑不怕他,“哦,族长打算怎么管?”

你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吧,我曹淑见招拆招。

王衍先拿自己现身说法,“贤侄媳妇,我们琅琊王氏能够绵延至今,几百年都身居高位,是因我们王家同气连枝,互帮互助,有钱财一起分享,有困难一起担当,有灾难则果断断臂求生,绝不连累族人,我的亲生女儿……”

王衍象征性的一顿,摸了摸并不存在的眼泪,“当年我女儿嫁给愍怀太子为太子妃,妖后贾南风和太子不合,废了太子,我顶着骂名把女儿接回家,逼着女儿和太子和离,斩断了与太子的关系,我们王家这才没有被卷进旋涡。”

王衍指着门外,“八王之乱,好多士族元气大伤,河东斐氏、河东卫氏这些和我们琅琊王氏并列的大族都不行了。弘农杨氏,四世三公,何等辉煌大族,历经风雨,当年曹操杀杨修,都没等动摇弘农杨氏的根基,结果妖后贾南风把杨太后关在金墉城活活饿死,几乎将弘农杨氏灭门。”

“贤侄媳妇,身为宗妇,不能一意孤行,无视族里的利益,让王悦去尚主,后患无穷。现在不是和皇室联姻的时候,即使勉强结婚,到时候也是像我女儿一样和离的悲剧。此乃肺腑之言,望你三思。”

王衍说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毫无破绽。

但是,对曹淑没有用,因为清河是她的女儿啊,她不可能不管女儿。

曹淑当然知道这是乱世,正因为是乱世,清河才需要嫁到琅琊王氏这种大族来得到庇护,而不是把她抛出去不管,她会被乱世撕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