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吴,你说贵妃到底在内室做什么,为什么换了一身旧衣裳?”当时程晚捷猜测是孩子尿身上,现在看来明显不是。
吴嬷嬷没说话,抬起手扶陆太后到桌边坐下,随手给她斟茶。陆如意继续思索:“越儿为什么拖延时间不让哀家进去,他们落雁宫到底有什么秘密?”
把斟好的茶水送到太后手上,吴嬷嬷挥挥手让宫人们退下,才笑着说:“娘娘何必想那么多,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阿翁,他们年轻人的事管那么多干什么,让人烦不说自己也累心。”
陆如意放下茶杯不服气:“阿吴这话不对,若是寻常百姓家,哀家随他们折腾,越儿和沈氏也不是多埋汰的孩子,可这是天家稍微不慎,那就是家国大事。”
“瞧您说的‘不是多埋汰的孩子’,万岁年纪轻轻处理朝政有条不紊,贵妃身出名门孝顺知礼从不干涉朝政,这您还不满意?”
“呵,你那巧嘴也就哄哄我这老婆子,朝政有条不紊?为一个女人跑去北疆,为一个女人遣散后宫,为一个女人封女子做将军。桩桩件件都有沈氏身影,哀家这心里就不舒服。”
陆太后到现在也不知道,齐越北疆遇险的事,只当浑漠借谈判偷袭北关屠戮三城。皇帝震怒斩了玩忽职守的蒋子良,任命郑文化为镇北大帅。
“娘娘这话奴婢不爱听,都是父母生养凭什么女子不能为官?再说娘娘自己还曾以女子身份,垂帘听政十几年。”
陆如意辩解:“哀家那是真的‘听政’。”当年陆如意嫌自己不知宫外事,担心处理不当,因此大部分都是监督沈太师处理。
吴嬷嬷也不和自家小姐犟,改成平静神态:“再者,奴婢说句砍头的话,娘娘也不是皇上生母养母而已,可您看皇上什么时候外道过您?日日问安时时关心,一国之君跟您撒娇卖痴彩衣娱亲。”
陆如意无话可说,齐越确实跟她贴心,母子两明面上会有矛盾,但心里没有龃龉。
“再说贵妃,入宫这几年您给过几个好脸?可她呢定时问安,四时八节哪一回没有礼物。您也知道陛下一心爱重她,如果她是阴祟小人,能不在陛下面前挑拨是非?”
被儿子媳妇供着的陆太后,垂目反思自己。
“多少人说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可您看陛下待您日益亲近,奴婢敢肯定,沈贵妃从没在陛下面前,说过您一句坏话。小姐,你好好想想,想想寿康宫她差点被您缢死。”
吴嬷嬷神情转为苦口婆心:“您再想想,她从北关回来,七八个月大肚子,还为您亲手缝衣裳。满京城王公贵族,有几家儿媳妇能做到?”
陆太后也不是不感动,可她一向强势惯了不愿低头,戏谑道:“不知道贵妃给你什么好处,整日替她说话。”
这就是听进去的意思,吴嬷嬷松口气挺胸乜斜太后:“您还别说,奴婢就是喜欢贵妃磊落性子,当日她被您拘禁在寿康宫,可没给过您好脸色。”
老太后想了想笑道:“她这性子其实极像太师,清正坦荡,可惜处事上少了太师圆滑。”
吴嬷嬷也跟着想了想,笑道:“要说处事圆滑,咱们万岁学了个十成十。”
主仆两个相视一笑,老太后笑着摇头,这儿子滑不溜手让人没辙。
巳末齐越带着沈欣茹、被奶娘抱着的齐伯琛小宝宝、一众宫妃到寿康宫请安。寿康宫张灯结彩、鲜花怒放,一流的王妃诰命锦绣成堆,吉祥话充满整个宫殿。
下午回到落雁宫,沈欣茹喂过孩子,解放一样整整泡了三桶水,秀珠一边给她烘头发,一边抿嘴笑:“哪有那么夸张,平日手脚奴婢都给您洗干净的。”
“难受死我了,等你将来坐月子就知道。”沈欣茹懒洋洋趴在贵妃榻上。
“奴婢从七岁起就跟着小姐,这辈子不打算嫁人,家长里短奴婢懒得跟人费口舌生闲气,我看吴嬷嬷那样挺好。”秀珠小心把手上三千青丝,撩拨在熏炉上。
自从生下孩子,沈欣茹觉得还是嫁人好,但人各有志她不会强迫任何人,换个话题:“这会儿芸芝早到家了吧。”
秀珠把沈欣茹头发往上提提,换下半部分烘干,嘴里笑道:“魏老夫人大约又乐的合不拢嘴,这哪儿是娶了个儿媳妇,根本就是请进一个财神。”
沈欣茹今天送给刘芸芝的内造首饰,不说做工有多精细,只上边镶嵌的宝石,就价值不菲。
“祖母绿那根簪子送给魏老夫人,猫眼石戒指送给世子夫人,那个和田玉手镯她自己留着。阿芸一高兴说话容易上头,我替她卖点好,希望老妇人、世子夫人能多担待些。”沈欣茹趴在贵妃榻上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