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我来闻闻。”流云也凑着枕头细闻,果然枕头里透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不过不大像是荞麦的清香。流云一个翻身,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你说咱们这样紧赶慢赶的,还要多少时日才能到京城?还有,你说婶娘她们有没有接到我大娘和娘呢?对了……我哥会不会已经到杭州去会子谦了呢……”语蓉趴在枕头上,双手托着下巴,喋喋不休,问题不断。
流云翻了个白眼,懒洋洋说了一句:“不知道……”便觉睡意沉沉,眼皮重的不像话。语蓉也吧嗒一下,脑袋沾枕,人事不知。
梦里一直在奔跑,身后有一大群人追着,那些人样貌模糊不清,但意识里,那些人就是要来抓她,杀她的,没有办法,只有狂奔,然而脚下的路突然断了,低头去看,前方是一道深不可测的深渊,浓重的黑暗的颜色,踏进去便是万劫不复。身后的人渐渐逼近了,她转身,一直看不清的脸,也渐渐清晰起来,满身是血洞郑维柱,被化掉了脑袋、四肢的打手,还有许许多多目露凶光的骷髅人……流云大惊,不觉往后踏了一步,整个人顿时处于失重状态,堕向无底的深渊……
“啊……”流云惊叫出声蓦然睁开眼睛,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流云,你醒了?怎么样?头疼不疼,难不难受?”耳边一个关切的声音立刻就响了起来。
流云定了定心神,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到处都是蜘蛛网,又破又脏的帷幔,还有几尊外表颜色脱落,斑驳残破的佛像,这是间破庙啊……她不是应该在客栈里的吗?难道,她还在梦中,梦里套梦?
“流云,你还好吗?”一双冰凉的手来试她额上的温度,体内狂躁的不安稍稍平缓。
“正平,我们这是在哪里?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啊?”流云怔怔的问,瞪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正平的回答,流云抬眼去看正平,只见正平正满目忧色的看着她,手臂上,胸口上血迹斑斑。流云愣了愣,抬了手腕到嘴边,重重咬了一口,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你这是做什么?”手臂立即被正平抓住。
很痛,很痛,不是说,做梦的话是不会感觉到痛的,那么,这不是梦,是真的了?她在破庙里醒来,正平满身是伤,那么,语蓉呢?流云四下寻找语蓉的身影,然而这件破庙里除了她和正平没有别人。
“正平,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受伤?还有语蓉呢?她在哪里……”流云惶恐不已,连声音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正平眼中痛楚之色难掩,几番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你快说啊!”流云摇着他的手,催促着。
正平深吸一口气,哑哑道:“昨晚我们遇袭了。”
“什么遇袭?这到底怎么回事?”流云急得不得了。
正平点点头,眸光透出愤怒:“我们昨晚住的那家客栈,原来的掌柜和小二早就被杀害了,我们见到的掌柜和小二都别人装扮的。”
流云茫然摇头:“我不懂……”
正平定定望着她:“流云,我们被盯上了。昨晚我挂念着他们有没有给马儿喂精粮,就下去看看,结果在后院水井旁发现了几滴血,随后发现井口上有一大摊血迹,我顿时惊觉,咱们不止是进了一家黑店那么简单,我不动声色的回到大堂,准备上楼叫醒你们,却见,大堂里多了七八个一身黑衣打扮的汉子,个个戴着斗笠,长刀在握……那两个小二从你们房里出来,将你们扛在肩上欲离开,而你们两似乎毫无反应,我要上去阻拦,大堂里那些黑衣人齐齐发难,他们个个身手不凡,出手狠辣,招招夺命,我无心与他们纠缠,只担心着你们的安全,且战且退,怎奈他们缠的紧,我豁了性命杀出一条血路,可是两个小二扛了你们分别往两个方向逃窜,我只能先顾着你……”说到这,正平一脸歉疚。
“你的意思是,语蓉被他们抓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流云心中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种种钝痛一点点的蔓延开来,如同荆棘在体内疯长,刺得她鲜血淋漓,流云挣扎着要起来,她不能待在这里,她必须去把语蓉找回来,可是,身子瘫软如泥,没有丝毫气力,怎么会这样?
“你要做什么?别乱动,你中了迷香,药性还未全部散去。”正平忙扶住她。
流云瘫软在他怀里,沮丧,着急,害怕,所有不良情绪汹涌如潮,逼得她直掉眼泪,她把语蓉丢了,她们说好了要一起进京,一起会淮阴的……
正平看她如此难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艰难开口,语声喑哑:“那些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宫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