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芳提了空壶子出来回话:“夫人,小姐已经起了,正梳头呢!”
阮文佩道:“等小姐收拾妥当,赶紧出来喝腊八粥。”
明芳诺诺道:“小姐说,粥就不喝了,今儿个杨公子要过来。”
阮文佩一听,这可是正事,便道:“那也好,待会儿出门的时候,给小姐披上新做的大红猩猩毡斗篷,捂的严实些,外面风大。”
严品如最近精神气大好,香水铺子虽然开不成了,可杨公子说到做到,隔三差五的给银子,虽比不上铺子里来钱快,好在省心,最令人解气的是,她一手端掉了阮氏香水在保定的花圃和作坊,叫她们吃了个闷亏,听说,这段时间阮氏香水一天就只有十几二十来瓶的存货,损失不少啊!哼……惹毛了她,谁也没好果子吃。
看着镜中的人儿,明眸似水,艳若桃李,满意的对镜子笑了笑,披了明芳送上的斗篷,出府去那如意坊后巷的宅子,今个儿得多使把劲,年关将至,花销可大了。
胖子杨的亲事就定在正月里,眼看着自在悠哉的日子不多了,还不得抓着自由的尾巴好好潇洒一回,自打品如的香水铺子被阿语整的关张大吉,品如在他身上是越发用心了,温存依顺,端茶递水,捏腰捶背,伺候的无一不周,尤其床第之事,更是花样百出,层出不穷,比起花楼女子也毫不逊色,胖子杨自然清楚,品如如此卖力的伺候,无非想从他这里多拿些好处,可爷一不差钱,二图的就是这份偷着养着的趣儿,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所以,胖子杨在家中混吞了几口腊八粥就急巴巴的赶来与佳人幽会。
这边厢,一对情急欲切的狗男女刚进了门,那边厢就有一路人马,丫鬟婆子,仆从车夫十几号人,浩浩荡荡杀进了这条清净的小巷,把前门后门乃至围墙都堵的个严严实实。
一个仆从也不敲门,抽了把刀朝门缝塞进去,两下就顶开了门栓,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就直冲了进去,不多时,里面传出杀猪般的嚎叫。
巷子对面的如意香水铺二楼,一扇窗户半掩着,一双美目紧盯着院子里的动静。
“杀进去了……”
“哈,那个死胖子裤子都没穿好跑出来了,被逮住了……”
“呀!那个是品如吗?啧啧,真惨,这寒冬腊月的,就这么赤……被拖了出来啊!估计头发都被扯下好几簇来……”
“打,使劲打,打死这个不要脸的。”
趴窗户的阮思萱不时的回报情况,忽而紧张,忽而兴奋,忽而义愤填膺,真是看戏的比戏里的还累。
阿语悠然的喝着茶,严品如死活想不到,她和阮思萱会躲在闲置了的如意香水铺里瞧她的热闹。严品如的哀嚎声恐怕隔了几条街都能听见了。
严品如,非是我手段毒辣,比起你做的那些事,这已经算是毛毛雨了,你连火都放了,我怎么的也该给你添把柴吧!阿语咕咚又喝了口茶下去。
“哎……阿语,快来瞧,品如被绑出去了。”阮思萱喊道。
阿语没动,又喝了一杯茶。
阮思萱一直看到鸣锣收兵,主角配角齐齐退场,方才舍了那道窗户缝,坐回到阿语对面,双目透亮,显然是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
“阿语,你这法子实在太妙了,大快人心,我看那严品如这回再也折腾不起来了,你是没瞧见,忠勇侯家的婆子,个个都跟母夜叉似的,下起狠手来都是要人命的。”阮思萱痛快的说。
“总归是姐妹一场,看她如今落的这副田地……哎!希望这事莫要转到老太太耳朵里才好。”阿语轻轻的说了一句。
“什么姐妹?我可没这种姐妹,她从来就没有真心拿咱们当姐妹,以前她与我走的近,无非是看我风光,想要讨好我,后来她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那一件是把咱们当姐妹了?说句到底的话,即便是不相识的生意场上的对手,也不至于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纵火烧作坊,她也不想想,作坊里住着多少人,万一那天有谁点背了没跑出来,岂不是人命一桩?咱们心里要如何安生?幸好老天有眼,没出人命,可是喜叶那丫头脸给烧了,碗大的块疤,她还没许人家呢……”阮思萱说到这,眼里隐隐泛着泪光:“作坊烧了,花圃毁了,咱们大不了损失些银子,可喜叶这辈子就算完了,严品如心黑手狠,又恬不知耻,就算她被忠勇侯家的人拉去骑木驴游街都是罪有应得,我绝不会同情她的。”
阿语默默的给阮思萱倒了杯茶,心中暗叹:严品如固然是罪有应得,她也不会同情她,只是她总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阮家不曾受平南王所累,严品如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