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语想说的是情人之间的离别之情,可是依她现在小孩子身份,说这话似乎不妥,一时间犹豫起来。
“阿语,但说无妨。”卫先生鼓励道。
阿语瞅了瞅阮思韵,她沉静的近乎淡漠,好像大家的讨论完全与她无关,可是,她要真说了,阮思韵会不会不高兴?不管了,阿语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阿语听到的是一对挚爱的情侣却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要分开了,那种既沉痛又无奈的悲凉之意。”
卫先生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阿语果然悟性极高。
“不过阿语觉得,琴曲本为心声,如果一味的拘泥与曲中原意,反倒落了刻意之嫌,随心而奏,有感而发才对,这样的琴声才能情真意切,才能打动人心。”阿语斗胆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卫先生暗暗赞赏,好个不拘泥原意,随心而奏,有感而发,阿语,你真乃奇才,多少人学琴,只想着如何掌握技巧,技巧练的再娴熟,弹的再华丽,终其一生也只能成为一名琴匠,只有真正明白将心意融于琴声,你才能赋予琴生命,也只有这种人才有可能成为大师。卫先生微微颔首,算是认同阿语的话。
之后卫先生又考了思卉,思薇等人的功课,最后才轮到阿语。阿语虽然已经弹的颇为流畅,但技巧还不够娴熟,只能一门心思想着不要出错,根本还不能将自己的意境融入琴中,正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跟阮思韵等人相比,她算是弹的最次的了。阿语一曲完毕,忐忑的等着先生的评价。谁知,卫先生只有四个字送给她:“还须努力。”
好吧!她就把这四个字当成是勉力而不是批评,自我安慰一下。
下了课,大家收拾东西转到后院去上诗词歌赋。
阮思薇凑到阮思韵身边,讨好着说:“八姐,你刚才弹的真是好极了,我差点掉下眼泪。”
阮思韵面无表情,展开一块青色的丝绸铺在琴面上,拿起琴谱就往外走。路过阿语身边的时候,她顿了下脚步,想说什么,终是没说,面色却是更沉冷了。
阮思卉在阿语边上小声说:“八姐好像不高兴了。”
阿语撇了撇嘴,随她去。
阮思薇讨了个没趣,冲阮思韵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又跑到阿语这边,赞道:“七姐,你好厉害啊!这才两天功夫就能把曲子弹下来了。”
顾以曼也道:“还好先生没叫我弹《云水吟》,这曲子好难,没个三五天的,我是弹不下来的。”
阿语自嘲道:“你们是不晓得我花了多少时间练这曲子,人道笨鸟先飞,我是笨鸟落后,只好拼命追。”
“七姐太自谦了,昨儿个我还听人说,七姐弹的疙疙瘩瘩的,还担心你今日回不出琴来,没想到七姐已经弹的这么流畅了,可见那些是讹传。”阮思薇道。
哦?她琴弹的烂也有人在外头嚼舌根?看来她还真成了阮家的焦点人物了,阿语苦笑:“你听说的没错,前儿个是弹的烂。”
阮思薇咯咯笑道:“七姐又谦虚了,你若是不好,卫先生能这般看重你?对了,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哎!八姐怎么能弹出那么缠绵悱恻,催人泪下的琴音呢……七姐,你真的听出是情人分别时的惆怅与无奈吗?”
阮思卉笑道:“先生都点头了,可见阿语听的没错。”
“这正是奇怪之处啊!八姐只比七姐小几个月而已,跟我们也是差不多年纪,你说她怎么就能把那种情爱之事了解的这般透彻呢?”阮思薇语气中有种嘲讽的意味。
本来阿语觉得思薇这人活泼可爱、天真烂漫,可是刚才思薇还去讨好思韵,这会儿又话里有话的讽刺思韵,顿觉思薇这人不单纯,便心生了疏离之意。
阿语挽住思卉的手,说:“咱们快走吧!莫让先生久等了。”说着朝阮思薇和顾以曼莞尔一笑,先行离开。
下了闺学,李叔准时来接阿语,阿语刚一坐上马车,李叔就兴奋道:“小姐,东哥儿来了,说是有七成佃农同意租种咱们的地了。”
若在昨日之前听到这消息,阿语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然而现在她却是倍感头疼,到时候要怎么处理这些田地和安置这些佃农呢?还给族里?那之前花出去的钱,定好的种子岂不是亏了?不行,她得想个法子把这些损失弥补回来。不过眼下耽误之急是弄到舅舅的书信,可是娘整天足不出户的,元香又不帮她,她要怎么找书信呢?
“夫人听了可高兴了,还有阿静酒坊那边的工也辞了,夫人让她今天就留下来,不过我想着少爷还要在咱们这再住几日,家里若是人多了,不安全,我就让他们先回去准备几日,反正东哥儿现在还得帮咱们联系那些佃农的事,住到宅子里来也不方便……”李叔一边驾车,一边说,没发现小姐的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变成了他一个人自说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