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儿子的声声控诉,李敬贤嘴角抽搐,面色难看之极,他艰涩道:“明允,为父竟不知你是这般怨恨为父,可你要明白,为父也是有苦衷的,叶家家大业大,为父当初不过是一介穷书生,若是为父不力求出人投地,窝窝囊囊的,岂不一辈子叫叶家人看不起?为父只是想证明,你娘嫁给为父没有错。”
这样的狡辩太苍白无力,只能证明父亲的无耻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李明允怒极反笑:“我终于明白母亲当年为何走的那么决然,对一个不知悔改,只会颠倒黑白的人,实在无话可言。”
“明允,你要怎么责怪为父都行,但眼下,你还得以大局为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家就这样垮了。”李敬贤极力忍耐,现在不是摆父亲威严的时候,他的命运掌握在明允手中,他不得不忍耐。
李明允仰天长笑,面色陡然冷了下来,一字一顿道:“李家祖先若是泉下有知,怕是宁可李家垮了,李家断子绝孙,也不愿看到李家尽出不肖子孙。”
李敬贤也是面色一沉,低喝道:“明允,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抗旨不遵,乃欺君大罪,不是你能承受的,再说,你就不怕祸及林兰吗?”
李明允冷冷一笑:“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圣上乃千古明君,断不会做这种有损阴德之事。”他陡然拔高声音:“门外的人给我听好了,我李明允堂堂正正做人,光明磊落做事,想我休妻求荣,断无可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敬贤气的暴跳如雷:“明允,你简直愚不可及。”
李明允目光如利刃,直视父亲,沉吟道:“是,儿子愚钝,可儿子心里踏实,而父亲呢?走到今日,父亲应该明白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每个人都得为自己所犯的过错负责,父亲违了法,就要接受律法的制裁,父亲违了心,也终逃不过内心的谴责,父亲,好自为之吧!”说罢,李明允转过身去,背对父亲,不愿再看他一眼。
李敬贤还试图用他作为父亲的权威来逼儿子就范,身后牢门忽然打开,一人扯着尖细的嗓音,慢声道:“李大人,请吧!”
李敬贤犹自不甘,愤然甩袖:“明允,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后悔,也许吧!但绝对不会是因为他没有休妻求荣,他只是后悔自己太过自信,没有考虑周全,让兰儿跟着他受罪。李明允抬头望着高处那窄小的窗口,窗外的天依然那么幽蓝明净,而他的心纷乱复杂,太后说服不成,定会再想别的法子,说不定会去威胁兰儿,兰儿啊兰儿,这一次敌我力量太过悬殊,希望你千万要以自身为重,莫要以身涉险才是啊……
太后宫中,太后听完曹嬷嬷的回禀,面色微愠,冷冷吐出八字评语:“不识时务,迂腐之极。”
“太后,听李学士的口气,他似乎猜到了是太后的意思。”曹嬷嬷低声道。
太后轻哼一声:“他猜到又何妨?哀家愿意给他机会是看得起他,他还不领情?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哀家狠心。曹嬷嬷,你去安排一下,哀家要见一见那位林大夫”
与此同时,御书房里,皇上在听完来人回禀后,眉目渐渐舒朗开来,露出了近日来难得一见的愉悦之色。
“你且退下,好生看着李学士。”皇上道。
等来人退下,皇上感叹道:“李学士果然没叫朕失望。”
一旁伺候的阮公公笑呵呵的说:“圣上慧眼识人,李学士真丈夫也。”
皇上却是苦笑:“朕想看清一个人不容易啊!朝臣们一个个的在朕面前满口仁义道德,出了这宫门,谁知他们都是什么摸样?朕也懒得管,只要他们能替朕办事就成,不过,朕对李学士是真心爱惜。”
阮公公道:“老奴听说李学士之妻,也就是回春堂的林大夫近日与华家的德仁堂联手举办义诊,为一些贫苦的老百姓免费看病,送医送药,老百姓们对林大夫和华家的善举无不称颂。”
皇上欣慰的点点头:“唔……林大夫仁心仁术,值得嘉许,若是我朝多几位像华大夫和林大夫这样的医者,民之福吔!”
这是表面上的话,其实回春堂的善举,皇上也早有耳闻,林大夫医术了得,心地善良,这充其量只能说明她是个好人,而从这次义诊的举动来看,这个女人还非常聪明,夫君被关押,她不急不慌,不哭不闹,不哀不怨,反而大张旗鼓的行善,为自己博得好名声,若是太后逼李学士休妻,只怕秦家会被老百姓的口水淹死。聪明,当真是聪明,懂得利用民意。看来李学士如此钟情与她,不是没有道理的。
“圣上所言极是,这李学士夫妻一个忠义,一个仁善,都是好人呐!可惜受李尚书连累。”阮公公惋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