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神色一凝。
淮阳王的习惯就是从不把官场上的烦心事说给她听,可是细算算崔行舟已经连着多日没有回府了,可见那几位钦差是有多么恶心人。
此次若是能抓住袭击谢大匠的倭人,顺藤摸瓜,查出私通倭人的北海人士,倒是能免除眞州众将士身上的嫌疑。
想到这,她决定不再耽搁,一时又将崔行舟不准她涉险的叮嘱抛在脑后,吩咐道:“不要等到天亮了。山坡就在江边,倭人又熟识水性,须得提防他们趁夜遁水逃走。我这就带上人手,今夜就将他们擒了便是。”
到了山底下,侍卫长和范虎无论如何不敢让王妃上山涉险,说王爷吩咐过如果王妃再去犯险,他们这些侍卫都要跟着倒霉。
眠棠只能无奈答应他们,让他们上山将倭人拿下,自己由几名侍卫保护着在山脚等候消息。
眠棠站在江边,看着天上明月,吹着习习夜风,心中估算着谢大匠经此一事,对倭人又恨又怕,应该不会再拖拉着不画图了。如果进展顺利,几个月就能彻底平定北海的倭乱了。
这时候,眠棠听到山腰上范虎一边跑一边喊道:“王妃,山洞没有人!”
眠棠听了心思转动,低声叫了声:“不好,这是调虎离山计……”
还没等她说完,身后忽然哗啦一声,一个人影从江中窜起,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她拽进了水中。眠棠心知不好,反手扣住对方的胳膊,用力往外推,却被对方一个巧劲儿化解,拽着一起落入水中。
许是曾经腿脚受伤和溺水的缘故,眠棠每次戏水都要心慌一阵,仿佛又回到仰山落水时那种寒冷无助的境地,总要过一阵才逐渐恢复,不再恐惧。
这次也不例外,她猝不及防下被人拽入水中,心中立时涌起一阵恐慌,身子僵硬,双手在水中连连摇动。
不过须臾间,她便克服恐惧,屏住呼吸,耳中也听到侍卫在岸边的怒喝声和长刃相击的声音。
她心中明白这些倭人生活在岛屿,水性熟稔,她自然没法给他们比。
但只要出了水,凭自己的身手和侍卫相助,这些鬼祟的倭人也就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她刚要向岸上游去,就感觉有人拽着自己的脚向下拉。眠棠从身上抽出特意带上的短刀,低头看到身下有个人影,俯身向那人扎去。想不到那人在水中十分灵活,一边用力拽她的脚让她动作变形,一边左右躲闪,居然尽数躲过了。
可见对方的伸手并不在她之下。
眠棠刺了几刀,始终不能脱身,终于憋不住气,一张口咕咚灌了一大口水。那人趁机拽着她在水中左右甩动,眠棠忽然脑袋一痛,却是撞到岸边一颗石头,人便昏了过去。
在黑暗侵袭前,眠棠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糟糕,夫君知道自己不听话,还中了别人的埋伏,该是如何恼自己,熠儿还小,他不能没娘……
接下来海水开始倒灌入七窍,在令人窒息的深海里,她仿佛沉陷入无边的泥潭,做着一场又一场醒转过不过来的梦。
那一幅幅场景,像走马灯一样转个不停。
一时是自己和刘淯在仰山策马奔驰,t风儿在耳旁呼呼作响,子瑜在冲着自己温柔地笑:“眠棠,莫要骑得太快,仔细摔了下来……”
不一会,自己又身处于深山密林中,远处营寨点点,是眞州淮阳王那狗贼的巢穴。
她正对陆义说:“马上就要雨季了,该让那帮儿子烂一烂脚丫子了……”一旁的弟兄们听了,哈哈大笑,她立在山头,也笑得自信无比。
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站在了子瑜的书房前,因为闹了误会,她与子瑜争吵了一架。过后冷静下来,想主动找子瑜认错,化解下隔阂。
却不料结拜的异姓姐妹芸娘衣衫不整地从子瑜的书房里出来,看见她还一脸泪水,楚楚动人道:“眠棠,你不要误会,子瑜他只是喝多了酒,把我当做了你,昨夜我一时不得脱身……你不要跟他讲,我是不会跟你争抢的……昨夜,便自当误会一场……”
眠棠觉得一股发自内心的厌恶,激得她胸口的血气上涌,一股酸水涌了上来。
吐了几口血水之后,她挣扎着抬起头,却看见几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围着她笑:“小娘们,敢跟绥王的义女争男人?怕是想男人想得不着吧?今天,哥儿几个挑断了你的手脚筋后,便好好轮着疼你,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说完那几个男人狞笑着开始解衣服。
她就算死,也不会落到这些人的手中,于是她顶着最后一丝气力,忍着手脚的剧痛,突然用力撞向一旁打斗中裂开的桅杆,滚落入了滔滔江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