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朝堂之上,昔日未能殿试的状元之才呈递了洋洋洒洒的出征请愿的奏章。奏章里细陈北海形式,以及当地百姓遭受的苦难,他与自己的子弟兵愿意肝脑涂地,不歼灭倭人绝不归还。
崔行舟的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一字一句读出来时,带着破釜沉舟之势,听者无不动容拭泪,胸口燃起的也是烈火熊熊。
刘淯的脸却听得阴沉沉的,可是既然主动有人请愿接过了这烫手山芋,刘淯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沉思良久,终于开口恩准了淮阳王的情愿。
那日散朝时,刘淯独独留下了崔行舟,君臣二人在御书房里倒是难得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聊了一个时辰。
崔行舟收起了以前的狂妄之态,很是坦诚地与刘淯分析了眼下的朝政形式。
他对刘淯道:“举凡清明朝政,当广开言路,善于养士。而非朋党交错,臣子请奏时须得权衡利弊,唯恐一言站队,树敌无数。眼下北海之患固然水深火热,然朝廷积叶之下的暗火也不可小觑,埋线千里,一遭遇风复燃,便是汪洋火海。”
刘淯明白崔行舟所指的是眼下石家与仰山旧部的争斗,群臣被迫纷纷站队,每日群臣奏请的要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不然就是为了挖一条水渠由哪方主管而斗得你死我活,半天斗不出个结果。
两派最近难得意见统一的事情,就是送淮阳王去北海剿灭倭人。
现下听崔行舟直言不讳地说出这事,刘淯其实也感同身受,长叹一声道:“卿之言,说得太容易,可是真正实施起来也是太难。不然卿为会决定远避北海?”
崔行舟恭谨施礼道:“万岁看似性情随和,实则胸有韬略,不然也不会历经波折,斗倒妖后重返日下。但如今万岁已经稳坐金銮,当明白治国与攻城之不同。如今朝中恩科在即,还望陛下能多多选拔无畏无惧的清流之士,相信他们会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协助陛下守住朝纲社稷。而臣乃一武夫,留在朝中也是无用,倒不如去边疆为陛下攘除祸乱,让陛下心无旁骛专心整治大燕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