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入了王府要应对的人情世故,绝对不像崔行舟说得这么轻巧简单就是了。她生平胆子很大,从来不发怯面对任何事情,但是这次,她真有些怕了,被崔行舟骗怕了……
“你我的感情,不过是空中的楼阁,骗局一场。且不说你用了几许真心……以前我敬奉着你,相处得甚是融洽,可我入了王府,恐怕就没那么多的快乐了……你若真心爱我,便就此相忘江湖……我不想以后想着你尽是悔不当初……”
她想的,远比一个十九岁的姑娘想得要多。以前在北街里哪叫真过日子?不过是过家家酒一般而已。
他一时头昏,冲动着要娶她,她若也头昏答应了,婚后便是无尽的烦恼事情。他是生来做大事的,需要的是与他相配,能从容应对王侯贵胄交际的贵夫人,而不是老太妃都不能认同的江湖儿女。
母亲当初也是爱极了父亲的,不然也不会拼着嫁过去给哥哥当后妈。可是后来怎么样?深浓的爱恋,在婚姻的细碎日子里回消磨得什么都不剩了。
想着母亲临死时,哀怨以及的眼神,却绝口不提父亲一句,眠棠就曾暗暗发誓,她嫁的丈夫一定要真心地尊重,礼待她之人。
母亲生前时时被人戳着脊梁骨,嘲讽她攀附官眷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想过!
如今崔行舟逼迫得紧,她也将心里话尽是说了出来,只求他明白她的想法,好聚一场之后,也就好散了。等久久不相见时,相信他也好,她也罢,初时都会难受,总会有情淡了无痕的一天。
崔行舟耐着性子听她讲完,拧着剑眉道:“我并非你父亲,也知你什么样子,怎么会日后嫌弃?你只要心里满装着我,那些个杞人忧天算得了什么?没听过人因为噎了一下,就不吃饭的。至于我骗了你,一早便认了,你狠心离开我这么久,也是解气得够了。若是因为这个你就拒了我,我可不答应!”
干脆扭过她的脸,照着那香唇热切地吻了过去。
柳眠棠被他哄得有些意乱心烦,亲过一场后,也不爱跟他说话。
崔行舟贴着她的耳朵,低低道:“从来没见你这么瞻前顾后过,难道我骗了你一场,你就这么轻易放过我?既然我骗了你的色,换你骗我的财可好?到时候我将彩礼给足了,你若觉得风头不对,就卷着彩礼走人……”
眠棠被他说得噗嗤乐出来:“我又不是土匪,怎么卷你的彩礼走?”
崔行舟见她松缓了态度,又低低说:“今晚跟我住可好?我昨夜想你想得后半夜都说不着……”
她总是不答应,他就只能干饿着不能食。试问哪个血气方刚的男儿能忍得了这么久的素。不管眠棠答不答应,他今夜都要留宿在她的屋子里。
铁石心肠的女人,难道她每每午夜梦回就一点也不想他们曾经的恩爱缠绵吗?
眠棠这次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要出去,他则在她身后懒懒道:“一会吃过午饭,我还得去陆府陪老人家下棋。若是回来的晚,晚饭许是就在那儿吃了……”
柳眠棠没想到崔行舟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来不及斥责他,便紧声问:“你又去外祖父家作甚?谁邀你作客了?”
崔行舟紧盯着她被亲吻得嫣红的嘴唇,漫不经心道:“今晨,我让莫如提送的拜访条子,你外祖父准了,还说留我吃晚饭……没事儿,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就行。”
眠棠如何能安心忙自己的?谁知道着满肚子鬼主意的王爷去了她外祖父的家里,又要设什么套子坑人?
所以到了最后,眠棠还是跟着淮阳王脚前脚后地到了陆家。
以前,眠棠总是认为夫君待人有些慢热发冷。但是几次的事情都证明,崔行舟的态度冷热的是可以把控自如的。
而这两次来陆家,崔行舟似乎立意将亲民随和的作风进行到底,跟陆家几个小辈也是亲和大哥的态度,跟着他们在院子里说笑了一阵,还切磋演示了小擒拿的手法。
陆家人都尚武,对于小字辈来说,千金的黄玉核桃也不及一套凌厉劲道的拳法叫人羡慕。
一时间,“崔公子”的称呼已经自动变成了“崔大哥”。
不知为何,外祖父并没有跟家里人声张淮阳王的身份,是以小辈们全无顾忌,跟崔行舟很是热络。
表哥表弟们在庭院里演拳,女眷们则坐在厅堂里听着二房的全氏说着昨日定亲的事情。
眠棠也是今日才知,那苏家过礼的单子单薄得很,略有些不上台面。
据全氏的父亲介绍,苏家乃清流,不实行奢靡浪费的那一套,儿女的婚事上也奉行先贤从简的风尚。
全氏虽然平时极力向官眷身份靠拢,可在女儿的婚事上却市侩得很,这彩礼少得一阵风能刮到天上去,叫人脸面怎么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