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这位老单于的王女显然在蛮族里有着不错的声誉。他此时一口回绝了倒也无妨。可是却也得罪了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
想到这,崔行舟倒是缓了缓嘴,略想了想道;“王女的意思,本王已经明白,老单于乃先帝敕封,德高望重,王女如今有心重新与大燕交好实属难得。本王会将陈情上奏朝廷,等待万岁重新册封……”
林思月早先派人试探淮阳王的口风,却屡屡被回绝。今日来也没有抱着很大的希望。可是没想到崔行舟此番竟然这么好说话,实在是叫人意外。
为了表达诚意,崔行舟当着王女和察锡首领的面儿亲自为万岁写了奏折一封,并派人快马送出。
莫如在一旁看着,心里觉得他家的王爷做事似乎圆滑很多了,如此一来,淮阳王仁至义尽。若是万岁回绝了此事,也不关淮阳王的事情。可若是同意了,草原上未来的女王也要满心感念崔行舟的仁义了。
果然,当林思月走的时候,初时认出淮阳王的反感之意消减了不少,脸上也带了几分敬意。
不过临走前,林思月还是不放心问一下柳娘子的下落。崔行舟面不改色道:“日后有空,本王会带柳娘子一同去王旗做客,品尝草原正宗的马奶酒。”
听他说得言辞确凿,林思月也就放心了,于是让侍卫拿了王旗部落特制的牛肉干和大块干乳酪,还有草原上特有的驱寒草药。
“这些都是我给柳娘子准备的,只是她那次走得急,我给忘了。若是王爷能替我带给她是最好的了。尤其是那草药,乃是草原特有的绝崖花,五年才能结果。果壳研磨入药,最对她的寒症,对受损的经脉筋骨也很好。”
崔行舟命莫如收下,并对林思月道:“请王女放心,我一定带到!”
那天之后,王爷竟然难得心情愉快了些,并吩咐莫如一定要保存好王女托付的物品。
莫如其实很想没大没小地问问:“王爷,您这是总算找到了去找柳娘子的借口了吧?”
不过看着崔行舟在月光下虎虎生威的铁拳,还是一缩脖子,决定装糊涂的好。
草原上,西北主帅将柳娘子做生意的圆滑发挥到了极致。
可是到了油滑鼻祖柳眠棠这里,却遇到了不大不小的难题。
神威镖局的困顿远比她想得要严重得多。
其实外祖父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家底。就算当初为她父亲赔偿了大笔银子,也不至于落得破产的下场。
可是他老人家重仁义,需要养活的元老太多,镖局的生意又一落千丈,所以造成入不敷出。这些年里,都靠着老大搏命进银子,后来西北不进钱,就只能靠变卖田产维持生计。
可是再大的骆驼也经受不住这么啃吃。若是外祖父最后一处庄子变卖了,陆家的家底也就剩下不多了。
眠棠休息两日后,便让账房将如今还在陆家领着月钱的元老镖师名单抄一份给她。
那管账的账房是年轻时便跟着陆老爷子闯荡江湖的。按着辈分,柳眠棠得叫他张二爷爷。
所以听眠棠要名单,他便从厚厚的账本上抬头斜看了看柳眠棠,毫不客气问:“柳丫头,你要这个干嘛?”
柳眠棠让芳歇给她搬了条凳,坐在账房里的炭盆便烤着手道:“这不是年关快到了吗?我多久没回陆家了!如今又不是孩子了,该走的礼节不能省,又不想烦着外祖父,便想着请二爷爷帮我开个单子,到时候,我依着月钱的高低,就能排出这些叔叔大爷们轻重缓急,挨个儿过去送份年礼。也算是替外祖父走一走人情场面。”
这话说得张二爷爷很是爱听,不过还是依着长辈的惯例再叮咛小辈几句:“能跟陆爷打江山的,都是能干踏实的,分什么轻重缓急?不在送去的果子酒水多少,你若有心,那些叔叔大爷都能领了你的这份心意。”
眠棠笑着搓手:“就是这个道理,可我没二爷爷会说,若是二爷爷忙,就将往常支出的账本给我,我自己抄送一份就是了。”
这话很对张二爷爷的心思。他如今年岁大,可不愿做这些精细活,而且往常的月利账本子也没有什么怕人看了,于是便叫小伙计取了厚厚的三大本子,递给了芳歇。
柳眠棠从账房出来后,正好路过二舅舅的宅子,冲着月门往里一望,不光是窗户纸换了,而且就连廊下的灯笼也换了,都是薄纱勾梅花纹路的灯笼布,点上蜡烛的花,廊下的地上便会梅痕点点,很是雅致。
不过这样时兴的灯笼,价格不菲,而且西州的地界可买不来呢!
柳眠棠看了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让芳歇磨墨,碧草燃香,她铺展好纸,去抄账本上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