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沈至修的反应更让他诧异的是,他才进沈家院里就看见沈嘉鱼正在院中罚跪,她身上都被细密的小雨沾湿了,不过她自己混没当回事,歪歪斜斜地半跪坐着,嘴里还叼了块红枣粽子,嘻嘻哈哈跟婢女翻花绳玩。
她自己嬉皮笑脸地没在意,他瞧了却心疼得紧,蹙眉正要进去说话,定安长公主就扶了侍女的手走出来,她面色复杂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沈嘉鱼:“嘉鱼,郎君让我问你,你可反省好了?”
原以为晏归澜不过瞧她新鲜才跟她玩玩,想不到他居然是真的想娶她,他眼睛瞎了不成?她低头瞧了眼沈嘉鱼容色,夭桃秾李,明珠生辉,这容貌倒是当真夺目,只想不到晏归澜那样的人也能被迷住。
她拧起眉,继续问道:“郎君还让我问你,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跪在这儿吗?”
她顿了下,又换了副春风拂面的慈蔼笑脸:“这两句是郎君让我问你的,底下这句是我要跟你说的,你也别跟郎君犟着了,其实他心里最疼你不过,只要你答应以后和晏家断了往来,郎君自不会再生你的气了。”
第61章
沈嘉鱼本来是念在沈至修今儿在朝上拒了皇上,没胡乱答应她亲事的份儿上懒得跟他吵,他让跪着便也安静跪了会儿,没想到这人他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撇撇嘴:“继母说的话我不明白,咱们家和晏家是连襟,我母亲和晏家夫人是亲姐妹,我母亲是沈家的正室夫人,晏家夫人是我正儿八经的姨母,我和晏家如何能断了来往?”
她对成亲的事儿也懵懵懂懂,但如今沈至修和定安都反对,她偏要闹腾到底!
她这话夹枪带棒,明着提醒定安长公主的继室身份,定安脸色霎时便难看起来,还不得不端着长辈架子,沉声道:“嘉鱼,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若是还想你父亲认你,现在立刻就该跟晏归澜断了来往!”
定安身后的几个年长粗壮的婢女觑着她脸色不对,当即上前把沈嘉鱼团团围住,准备给这位桀骜不驯的三娘子一个厉害,其中一人伸手搭在她肩上,暗暗用力:“三娘子,公主也是为了您好,您怎么能这么跟她说话呢?”
打架沈嘉鱼怕过谁?一脚一个全给踹地上了,龇着小虎牙瞪她:“公主便是要罚我,也该给个理由才是,我方才可有哪句话说错了?”
定安给她这般不讲理气的脸色煞白,她自小生在宫中,宅斗宫斗的手段倒是十分精通,偏偏沈嘉鱼就不是那按路数走的人!
“长公主。”晏归澜见这位公主还要缠扯,干脆绕过影壁,撑伞立在沈嘉鱼身侧:“正好长公主在,我有事想见沈太仆,劳烦公主在前带路了。”
院里正在纠缠的众人瞧见他,都齐齐惊了下。沈嘉鱼心下一下定下来,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晏归澜淡然一笑,毫不避讳地解开自己的披风给她拢上:“我来晚了。”
定安长公主瞧两人的亲密举止,面色更沉,强自忍着不发作:“郎君身子不适,今日不便待客。”
晏归澜早有预料一般,抬手招了招:“正好我带了家中大夫,可以帮沈太仆一二。”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定安也不好再说什么,沉声道:“大都督随我来吧。”
晏归澜一笑,携了沈嘉鱼便走进去,定安长公主瞥了眼过来,嘴唇一动,终究没说什么。
三人神色各异地进了正堂,沈至修果然脸色不大好看,正由下人服侍着吃一枚丸药,他见着晏归澜,面色僵了僵才起身行礼:“晏大都督。”
晏归澜从容扶住他:“沈太仆和我已有姻亲之谊,何须如此客气?”
沈至修脸色更难看了,只是不敢对着他发作,只能转向沈嘉鱼咆哮:“不是让你在院中罚跪吗!谁准你现在就起身了!”
晏归澜笑笑:“沈太仆万勿责怪嘉鱼,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儿和她有关,再说我也着实不忍瞧见她因我被罚跪在院中。”
沈至修勉强笑了笑,不得不把话头转回来:“大都督有何事?”
晏归澜端正对他行了个礼,微微一笑:“今日在朝堂上为了不使嘉鱼婚事旁落,所以我才说出早有婚约一言,还请太仆不要见怪,但我所言字字皆发自肺腑。我年长令爱五岁,人虽不才,但在国事上也算小有斩获,相貌亦称得上端正,家资可算丰饶。而令爱钟灵毓秀,活泼动人,我钟情之至,恳请沈太仆许以爱女,我定和她白首终老,恩爱不离。”
这话自然是谦词,旁的先不说,他那相貌若只算得上端正,那别人再没眼看了。沈嘉鱼听他说了这一长串就忍不住想笑,听到最后一句脸上不由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