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沈绾防了那么多年,她到底还是嫁给江玄子了。
这么想想,倒也不是一点高兴的事情都没有。
方才在金銮宫,江玄子的脸色难看得厉害,顾嫮什么都没问,包括现在,江玄子一个人沉默的坐着,顾嫮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在金銮宫里,江玄子觉得害怕。
沈绾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赫连硕的话在他的心里扎了根,他就是觉得金銮宫的某个角落里,他师父或许正在遭遇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握紧了拳头,十年前的那种心情重新席卷上心头的时候,江玄子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思考赫连硕跟他说得那些话。
他这些年这么小心翼翼的守护着,监护着的东西,真的就能这样持之以恒的安全下去么?
若他真的是江玄子,他还会走现在的这条路么?
"江玄子。"
顾嫮喊他没有回应,只能伸出手放在江玄子握紧拳头的手背上,江玄子茫然的抬起眼帘,入眼是顾嫮担心的眼睛:"我们到家了。"
江玄子转动眼珠去看,竹昆已经撩起帘子不知道多久了,也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这几天,江玄子的反常的确让人非常的在意。
"嗯。"江玄子应一声,抽离顾嫮的手。猫腰下了马车,没有看见身后眼神渐渐黯淡下去的顾嫮抿紧了嘴唇,眼中的雾气被她飞快的眨眼掩盖住。
一回府,江玄子便又钻进了书房里,顾嫮站在道路中间看着江玄子绕过长廊,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从她嫁过来便跟着伺候的姑姑看一眼顾嫮的脸色,倒吸口冷气,正想着自己待会儿可要小心一点伺候着,就听见顾嫮开了口:"他一直这么忙着么?"
姑姑眨眼:"大人每天都会在书房待上会儿,这几天。。。时间长了点。"
姑姑说得比较委婉,但是顾嫮听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转过脸,轻飘飘的视线落在姑姑脸上:"也就是说,是从我嫁过来开始,他才这样废寝忘食的在书房里'处理事情'对么?"
姑姑心虚的垂下眼帘,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顾嫮轻笑一声:"为难姑姑了。"说完,朝着后院走去,"入秋了,今年可有置办新衣裳给他?"
姑姑见顾嫮笑了,不再纠结方才的时候,已经开始着手关心打理起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自己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笑着答:"还没呢,大人素来简朴,去年才刚刚置办过新的,所以前段时间还吩咐了,今年就不必置办了,衣裳还新呢。"
顾嫮是每年四季更迭都要换衣裳的,公主府上每年扔掉的旧衣裳都能堆成山了,姑姑这话刚说完,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得不妥当,当着景云公主的面说什么要简朴,人家堂堂公主,难不成也要跟着她家大人简朴?传出去岂不是荒唐?
一想到这里,姑姑赶紧在顾嫮开口前又补充道:"那时候府上也没个主母,大人到底是男子,也不注重这些的,如今有了公主给咱们做主心骨,自然还是得听公主的,这些琐事。大人又怎会在意。"
说完这话,姑姑才敢抬眼瞥一眼顾嫮的脸色,只是顾嫮脸上没什么波动,也瞧不出来到底在想什么,姑姑真是打心眼里觉得难受,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家大人这么冷着公主,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难啊,她得给公主出个主意,只要有人先迈出那一步,迈出坎儿来了,自然就什么都好了。
两人新婚,哪有这么抬头不见低头也不见的,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姑姑是过来了,她只坚信一点,两个人就算再不好,只要有孩子就好了。
只要有了孩子,便有了一生的羁绊,再怎么争执。为了孩子的面儿,也得面子上过得下去。
打定了这个主意,姑姑心里面便有了新的方向,顿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既然要简朴,那便简朴吧。"顾嫮想了会儿才开口,她以前的那些娇奢之风,想来想去,江玄子那点俸禄也是养不起的,她既然嫁过来了,那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江玄子提倡简朴,那么她也就简朴就是了,只要她下定决心了一点一点两个人靠近,不管是从生活习惯还是从思想层面上,顾嫮都想更多的去接近江玄子,去真正的理解他。
迈出这一步,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
姑姑被顾嫮突然的一句话吓到了,好半天才理解过来,顾嫮已经换了别的问题问她,她自己没有管过府邸。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多问多听,姑姑被这么一打岔,自己方才想着要说的事情和话又没能说出来,压下心里面的疑问和震惊,专心致志的去回答顾嫮的问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