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婉君的想法无从得知,顾凝看上去却是真的被吓到了,死命抱着陈若弱的手就不肯放了,哭得直打嗝,一边哭一边诉说着小时候受的委屈,陈若弱安慰了她好半天,也跟着有些难过起来,随即就见一边的顾峻脸色越来越黑,直到后来脸色沉得跟锅底没什么区别了,然后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陈若弱还想说些什么安慰顾凝,就见顾凝抬起头,擦了一把脸,虽然眼睛哭得红肿,但哪有一点伤心委屈的样子,顾凝看她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了笑,说道:“让嫂子看笑话了,我是哭给阿峻看的。”
顾凝眯了眯眼睛,说道:“父亲看着温和,其实一旦做出什么决定就再也不会更改,大哥更是,只有阿峻最念旧情,我也是防患于未然,好让他清楚尚婉君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日后别再上当。”
“其实三弟他已经变了不少……”陈若弱犹豫着说道。
顾凝笑道:“他是长大了一些,但总没有人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到换了一个人是不是?他总也还是个心软的孩子,就像我做了什么错事,即便再恨,他也不会看着我去死,我正是要断了他和尚婉君之间最后的一点亲情情分。”
孩童的世界是最纯粹的,孩童时期的玩伴也是最美好的,何况有着血缘的联系,顾峻其实一直都是个孩子,他固执地相信尚婉君的美好,也未尝不是在留恋无忧无虑的孩提时期,顾凝就是要把他记忆里美好的尚婉君撕开来给他看,让他看清内里的污秽和算计,这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成长。
陈若弱抿了抿嘴,顾凝的做法显然是正确的,尚婉君的事情看上去已经是告一段落了,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有一些不安,似乎有什么被她给忽略了,可一时之间,又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这时,下厨送来了压惊的药膳汤,却一点也尝不出药材的味道,显然是大厨技艺高超,用香料的味道抵消了药材的冲味,使得药膳和寻常的汤羹一样可口,一看就是张老的手笔。
顾凝也到了犯喜的时候,好在府里有这么一个厨子的存在,她不仅没瘦,脸上反倒是看着长了一圈肉,隐隐约约有些珠圆玉润的意思,一点也不像刚刚归家时那个动不动垂泪的柔弱王妃,要是瑞王见到,可能都要认不出来了。
陈若弱弯了弯眼睛,也跟着喝了小半盏汤羹,自古药膳不分家,她虽然不懂医理,但尝得出来这药膳汤里的食材,甚至能推断出做法,确实是调养孕妇身体的好方子,且能适合大部分的人。
心里有个念头呼之欲出,陈若弱拧起了眉毛,又喝了一口汤羹,入口的美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等到再想抓住之前那个念头的尾巴时,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唔,这汤是挺好喝的。
第一百章 新河
年后十日,官员的休沐结束,顾屿的消息也到了,归程总比去时快,这些日子的天气都很好,路上也顺利,算算时辰,大约还有三五日就能回来,陈若弱只觉得家里都快要待不住了,恨不得直接出城几十里去接才好。
也就是这十日的工夫,京城里发生了两件事情,街头巷尾都在传,一是江南道御史贪墨朝廷下拨公款及江南道税收银两被钦差查出,圣上下旨暂罢江南道御史官职,押送回京详查,二是富商尚府的小姐在城外庄子溺水而亡,死状可怖。
这前一件跟陈若弱没什么关系,只是镇国公好像另有考虑,这后一件,听说的时候差点没把她惊出个好歹来,因为那富商尚府的小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想害顾凝未遂的尚婉君,前两天刚出的事,然后人就溺水死了,要说这里头没什么弯弯绕,都没人信,只是府中上下对此事好像格外忌讳,她问顾凝,顾凝只是按着肚子不语,去问顾峻,顾峻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陈若弱不是担心别的,只是担心这事跟自家府上有什么关系,顾凝虽然没有明说,但在了解到陈若弱的担心之后,还是含含糊糊地告诉她,尚婉君的案子就算真是他杀,也和府里没什么关系,陈若弱半信半疑,但还是没再多问。
尚婉君的死讯不大不小,江南道御史的事才是真起了不小的波澜,谁都知道,江南道御史是西宁侯的儿子,西宁侯和定北侯一样,都是自开国那一代起就世袭罔替的侯爵,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朝中的旧贵世家,谁也不知道处置了江南道御史之后,圣上会不会连带着办了西宁侯,西宁侯若倒,岂不就是开了一个口子?日后再办勋贵,就有前例可询。
朝中对此事众说纷纭,不过世家多顾念唇亡齿寒之理,西宁侯的儿子还没从江南道押回来,就多了很多求情之人,说的也不过就是那些套话,求元昭帝感念西宁侯世代功勋,死罪免去再算活罪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