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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灯会上买的红宝石硬度很好,一番折腾也没磕坏什么地方,陈若弱对着最近的烛光看了看,一线灯火映照吓,红宝石透着雍容的光亮,就像是天上的红霞,一看就价值不菲。她觉得一百两银子肯定是买值了的,西域的东西卖到大宁来,一向都折价,没想太多,把两颗红宝石归拢到了梳妆盒底下的单层小隔间里。

“这宝石好归好,可惜就是大了点,做成耳环坠耳朵,做对钗又挑式样,式样要是差了,戴着平白老了几岁似的,而且现在谁还戴对钗,都是单钗搭的。”

明明是带着些发愁的语气说的话,可看她样子,倒不像是不喜欢,顾屿掀开外侧的被褥,闻言就笑了,“放着吧,等明天,给你描个式样。”

陈若弱有些惊奇地半转过身看向顾屿,“你还会画画?”

顾屿挑了一下眉头,竟然也就这么披衣下床,走到梳妆镜前,取了陈若弱的一支眉笔,内间里没有纸,他噙着笑,拉过陈若弱的手,在她玉白的手腕上细细描了几笔。

眉笔偏硬,笔迹倒是很清晰,顾屿下笔的动作也很轻,陈若弱不觉得疼,就是有点痒,不过她忍住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在自己手腕上逐渐成形的花钗图,明明只是单黛色,却绘出了一副光彩夺人的画面。

靠近手掌的腕部先落了几点桃花苞,随后就是一朵一朵姿态各异的桃花绽放开去,正中两朵正盛放的桃花,正好可以镶嵌进两颗红宝石,钗身极为巧妙地错落开,就像一根桃花枝,尾端延伸,似是被人攀折后的尖锐棱角。

顾屿画得认真,但终究不过是一支钗的式样,不多时就放下了眉笔,陈若弱忍不住赞叹道:“得亏你生在公侯家,不然真是要逼死做首饰的匠人了。”

“只是个草图,钗身架构也有讲究,里面镂空藏金线的位置还没想好,真正的匠人能做的比我好多了,只是要花些心思。”顾屿揉了揉陈若弱的脑袋,语气温柔地说道。

陈若弱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慌慌的,可是又移不开视线,只能轻咳一声,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好,好了,赶紧睡吧,明天还有案子办呢,别熬坏身子。”

顾屿含笑看她急慌慌地去洗漱,末了,替她把首饰盒放好,目光落在最上面的几只玉镯上,他的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语气淡淡地说道:“少的那只,尚家给送回来了,来淮南赶得急,忘了给你,等回京城记得提醒我。”

陈若弱刚洗漱完,就听见这话,刚点了一下头就反应过来了,“尚家?是你表妹的那个尚家?这镯子……”

她说着,忽然有些心虚起来了,那天她也是气得失了体统,顾峻虽然不是个姑娘家,可也是有清誉名声的,顾家又是那么个门风,娶进门就是定了一辈子的事,要是他和那个尚家姑娘两情相悦也就算了,可显然是那尚家姑娘不满家里定的婚事,想找个脑子笨的赖上,她会给好脸色就怪了。

她话说得过了,但凡有点傲气的都得冒火,拉扯中掉了一个镯子也属正常,她没有要也是为了最后保全一下尚家姑娘的脸面,没想到她还能给送回来。

顾屿嗯了一声,却没有再往底下说的意思了,他把手里的首饰盒盖上,放到梳妆镜前,陈若弱也就不问了,换了衣裳,拉着顾屿到床榻上,两人一同睡下。

昨日才判的案子,顾屿让人连夜就派了快马报上京城,隔日才是审徐府管家,顾屿看上去显然是想从这个案子刨根问底,带出徐景年这条大鱼来,治他一个贪赃枉法之罪,连周仁也是这么想的。

摸清楚了顾屿的打算,周仁的心里就有底了,他在扬州认识的人不多,但好在有父辈的一层关系在,所谓相府门生,整个淮南道的官员,至少有十分之三都得和他称兄道弟,更亲近一些的门客也有,只是他性子一向谨慎,事情也不是他主管,不到最后,他是打定主意不掀底牌的。

有了昨日的前车之鉴,顾屿再次开堂审案的时候,问话就容易得多了,徐府的老管家被关了一夜,扬州府衙里的狱卒全部换成了赵狄手底下的厢军,和徐景年分两头关押,重重把守之下,别说被人暗害,就是自尽都没那么容易。

只是无论顾屿怎么问,老管家都一口咬定是自己下手害的人,他和狱卒熟识,想放人进去杀了巧翠再伪造自杀现场再容易不过,甚至都不需要再多的权势,如果只按这份口供算,至多只能判徐小姐和这个老管家的罪,徐景年不过就是个徇私渎职。

可顾屿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点了点头,命书吏把老管家交代的口供一式两份,交给他认罪画押,老管家画押的时候,还格外怀疑地看了看坐在上首的年轻钦差,顾屿没有看他,直接宣布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