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政府一听这事,大喜,第一句话就是:“那敢情好,我们这里多雨,每年秋收,大家抢收粮食都生怕抢不过来,一下雨,水稻在田里就收不回来了,以后有了一个专门的晾晒坝,大家也就方便了。”
胡寡妇也是这样觉得。
她以前所在的地主家,对方是有很多田的,地主觉得租给佃农对方还要留一点粮食,实在是不划算,于是很多田都是让长工去种去收,从她九岁开始,一到秋收,她在田里一泡就是一个月,脚丫发烂都还在田里。
如果下雨了,粮食没有全部收回来,就是一顿毒打,硬说她们偷懒了,养头驴子都比他们有用。
实际上,她们没有偷懒,收割水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割稻子,稻谷脱粒,背谷子去晾晒,那个时候,他们几乎一刻都不能停,依旧无法避免雨天。
胡寡妇想到这里,她的思绪开始飘远,那夹杂着土腥味的空气伴随着遥远的少女时期一起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胡寡妇想起了那段日子,想起了曾经和女伴们一起在田里的苦日子,她还记得有一次大雨,她们想回去避雨,管家骂她们是懒虫,她们只能泡在水里顶着大雨继续割水稻,雨水顺着脸颊流进眼睛里,她们甚至不敢伸手去擦掉。
当时有个刚来不久的女长工,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起初她捂着肚子,不停地喊疼,监工的人说她装病,给了她一脚,她不敢再喊疼,咬着牙继续坚持下去。
胡寡妇现在还记得,那个女长工最后倒在田里,身下不停地流血,血染红了那饱满的稻穗,在年少时期的胡寡妇眼里那是一副非常恐怖的画面。
她想要去拉,其他人拉住了她:“已经没气了,谷子上这么多血,晦气啊,地主估计又要发火了。”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不知事的少女,并不知道对方是怀了孩子,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有人知道那个和她一个年纪的姑娘是谁家卖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
但这件事情却给她的人生留下了深刻的阴影,每次秋收,她都会做噩梦,从那以后,她更加不喜欢说话了,那个女孩的样子总是刻在她的脑海里,少女时期的她总觉得那会是她的未来。
后来,她长大了,躲过了那种未来,可看着女儿一点点长大,她每天的焦虑都在增长,害怕那会成为她女儿的未来。
直到她们来了雨兰镇,在这里,秋收的那段时间,是她能够找到活的时候,因为她可以不休息只吃几口干馍,一整天都在田里,秋收的日子下来,她能挣不少钱。
秋收才开始意味着喜悦,后来女儿进城读书,她才彻底摆脱了那种恐惧。
而现在,大家准备帮助农民秋收,她心里像是有一个遥远的伤口被慢慢抚平。
李振花发现,唐妈这两天似乎有心思,她总是会拿着扫把来来回回地扫地,扫完地以后又到她身边来转两圈,似乎在看她在做什么,又像是要鼓起勇气跟她说点什么。